第21章 但我还是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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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门缓缓打开,郑仪一眼就看到了等在门厅的徐永康和张海峰。</p>
老教授正背着手,皱眉看着墙上的宣传展板;张海峰则局促地站在一旁,手里捏着瓶矿泉水,目光时不时扫向电梯方向。</p>
见到郑仪出来,两人同时迎了上去。</p>
“谈得怎么样?”</p>
张海峰迫不及待地问。</p>
郑仪点点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徐永康就抬手止住了他:</p>
“车上说。”</p>
三人走出省行政中心大楼,徐永康的座驾,一辆老款大众帕萨特已经等在门口。</p>
老教授坐进副驾驶,郑仪和张海峰则钻入后座。</p>
车门一关,徐永康直接道:</p>
“王振国给你什么了?”</p>
郑仪从西装内袋取出那份烫金邀请函,递了过去。</p>
“‘青年干部特训营’……”</p>
徐永康扫了一眼,嘴角微微上扬。</p>
“不错,比我想的快了半年。”</p>
“半年?”</p>
张海峰一头雾水。</p>
“王振国去年就想办这个班,但阻力太大。”</p>
徐永康把邀请函还给郑仪。</p>
“现在终于能启动了,你是第一批入选的学员。”</p>
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后退,郑仪摩挲着邀请函的边缘,突然问道:</p>
“老师,您觉得程安书为什么现在要见我?”</p>
徐永康沉默片刻,从后视镜里瞥了郑仪一眼:</p>
“王振国要改革干部选拔制度,碰了不少人的蛋糕。程安书作为秘书长,既不能完全站在改革派这边,也不能公开反对。”</p>
张海峰听得云里雾里,但识趣地没有插话。</p>
“你现在的处境很微妙。”</p>
徐永康继续道。</p>
“是王振国看中的苗子,又和程安书的女儿有往来。”</p>
郑仪苦笑:</p>
“所以我成了双方试探的棋子?”</p>
“不。”</p>
老教授摇头。</p>
“你是双方都想争取的棋子,这已经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位置。”</p>
张海峰坐在车里,听着两人的对话,心里翻江倒海。</p>
他知道郑仪一直很优秀。</p>
高中时就是学霸,高考状元进入政法大学,现在又考公务员。但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这位兄弟站到了怎样的高度。</p>
省委组织部长的特训营邀请。</p>
省委秘书长的家宴邀约。</p>
这些名词对普通老百姓来说,简直像另一个世界的传说。</p>
而现在,他的兄弟,那个曾经和他一起在高中食堂抢红烧肉的家伙,正被这些大人物争相招揽。</p>
车停在政法大学东区食堂门口,徐永康摆摆手:</p>
“你们年轻人聚吧,我这把老骨头得回去午休了。”</p>
张海峰目送老教授的车远去,忍不住感叹:</p>
“你这老师真厉害,连省委的事都门儿清。”</p>
郑仪望着帕萨特消失在转角,轻声道:</p>
“他当年要是愿意钻营,现在的位置不会比王振国低。”</p>
两人走进食堂,这个点已经过了用餐高峰,排队的学生不多。</p>
郑仪掏出饭卡:</p>
“想吃什么?今天管够。”</p>
张海峰仰头看着菜价牌,咧嘴一笑:</p>
“那必须红烧肉配鸡腿,再来份虾仁蒸蛋!”</p>
他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张海峰风卷残云地扒着饭,突然问:</p>
“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今天台上那些话……”</p>
“恰恰相反。”</p>
郑仪夹了块排骨给他。</p>
“正因为有你打头阵,我的建议才显得更有分量。”</p>
食堂的嘈杂声中,张海峰低头盯着饭菜,声音忽然低了下来:</p>
“老郑,咱们……以后还能这样吃饭吗?”</p>
郑仪筷子一顿。</p>
他明白对方在担心什么,当自己一步步走进那个光鲜亮丽的权力世界,这个工棚里长大的兄弟,会不会最终成为羞于提起的旧友?</p>
“说什么傻话。”</p>
郑仪用力捶了下张海峰的肩膀。</p>
食堂的餐盘被收拾干净,两人站在校门口分别。</p>
张海峰挠挠头:</p>
“我得赶回物流园,晚班还有两车货要卸。”</p>
他拍了拍郑仪的肩膀,力道很重。</p>
“别太拼,注意身体。”</p>
郑仪点头,没有说那些客套的“改天再聚”。</p>
他们之间不需要这个。</p>
望着张海峰挤上开往郊区的公交车,郑仪转身走向地铁站。</p>
晚高峰的人流裹挟着他前进,手机屏幕亮起,程悦发来了具体地址和时间。</p>
晚七点,省委家属院3号楼。</p>
他需要准备的不仅是一套得体的衣服,更是一个恰到好处的态度,既不能显得急功近利,又不能过于清高自持。</p>
地铁到站,郑仪随着人潮涌出。</p>
路过一家水果店时,他驻足想了想,买了些红富士苹果。既不寒酸,也不会显得刻意讨好。</p>
回到出租屋,他站在衣柜前犹豫片刻,最终选了件浅灰色衬衫和深色休闲西裤,比正式场合随意,比日常穿着庄重。</p>
镜子里的人眼神锐利,早已不是前世那个畏首畏尾的小科员。</p>
今晚,他将以平等的姿态走进省委秘书长的家门。</p>
这不是终点,甚至不是起点。</p>
只是在命运的长河里,又一个必须跨越的漩涡。</p>
傍晚的风拂过省委家属院的梧桐树,沙沙作响。</p>
郑仪提着水果,站在3号楼前。这是一栋看起来并不显眼的小洋楼,但门口的武警岗哨昭示着主人的身份。</p>
他核对门牌号,正要按门铃,门却先一步开了。</p>
程悦站在门口,换了身简单的家居服,头发随意地扎成马尾,比白日里少了几分精致,却多了几分亲近。</p>
“还挺准时。”</p>
她笑着让开身。</p>
“我爸在书房接电话,你先坐。”</p>
客厅宽敞明亮,装修风格简约大气。一套皮质沙发,墙上挂着几幅书法作品,不是常见的“厚德载物”,而是《韩非子》中的“法不阿贵,绳不挠曲”。</p>
郑仪将水果放在玄关的柜子上,目光扫过书柜里整齐排列的党政文献和法律典籍,没有一件奢侈摆件,却处处透着低调的底蕴。</p>
“以后别带东西了。”</p>
程悦给他倒了杯茶。</p>
“我家没那么多规矩。”</p>
茶是龙井,水温恰到好处。郑仪浅尝一口,回甘悠长。</p>
这时,书房门打开,程安书走了出来。</p>
不同于论坛上的官方形象,此刻的程安书穿着休闲 Polo衫,鼻梁上架着副老花镜,像极了一个普通的中年父亲。</p>
“来了?”</p>
程安书随手将一份文件放在茶几上。</p>
“坐,别拘束。”</p>
郑仪起身问好,态度恭敬却不卑微。</p>
程安书在他对面坐下,摘下眼镜擦了擦,开门见山:</p>
“今天的发言很有水平。既让工人兄弟说了实话,又给了决策层台阶。”</p>
郑仪坦然回应:</p>
“基层需要发声渠道,改革也需要循序渐进。”</p>
“这话说得好听。”</p>
程安书忽然话锋一转。</p>
“但你带工人上台时,就没想过得罪人?”</p>
客厅里的空气徒然变得紧张了起来。</p>
程悦端着果盘从厨房出来,听到这句质问,眉头微蹙。</p>
郑仪放下茶杯,杯底与玻璃茶几相触,发出清脆的声响。</p>
他没有立即回答程安书的质问,而是直视这位省委秘书长的眼睛,声音沉稳有力:</p>
“想过。”</p>
“但我还是这么做了。”</p>
客厅里安静了一瞬。程悦停住了往桌上放果盘的动作,眼神在父亲和郑仪之间来回扫视。</p>
程安书忽然笑了。</p>
那笑意很浅,却让客厅紧绷的氛围骤然松弛下来。</p>
他拿起一颗苹果,用水果刀慢条斯理地削皮,刀锋在果皮下流畅游走,削出一条连绵不断的曲线。</p>
“王振国会选你,果然不是没有道理。”</p>
他将削好的苹果递给郑仪,语气平和:</p>
“这世上聪明人多,但敢把聪明用在正道上的人少。”</p>
郑仪接过苹果,果肉雪白,隐约透着甜香。</p>
这种家常的举动,远比客套的寒暄更有深意,程安书在用这种方式表达认可。</p>
“谢谢程秘书长。”</p>
“在家叫叔叔就行。”</p>
程安书重新戴上老花镜,随手拿起茶几上那份文件。</p>
老教授正背着手,皱眉看着墙上的宣传展板;张海峰则局促地站在一旁,手里捏着瓶矿泉水,目光时不时扫向电梯方向。</p>
见到郑仪出来,两人同时迎了上去。</p>
“谈得怎么样?”</p>
张海峰迫不及待地问。</p>
郑仪点点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徐永康就抬手止住了他:</p>
“车上说。”</p>
三人走出省行政中心大楼,徐永康的座驾,一辆老款大众帕萨特已经等在门口。</p>
老教授坐进副驾驶,郑仪和张海峰则钻入后座。</p>
车门一关,徐永康直接道:</p>
“王振国给你什么了?”</p>
郑仪从西装内袋取出那份烫金邀请函,递了过去。</p>
“‘青年干部特训营’……”</p>
徐永康扫了一眼,嘴角微微上扬。</p>
“不错,比我想的快了半年。”</p>
“半年?”</p>
张海峰一头雾水。</p>
“王振国去年就想办这个班,但阻力太大。”</p>
徐永康把邀请函还给郑仪。</p>
“现在终于能启动了,你是第一批入选的学员。”</p>
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后退,郑仪摩挲着邀请函的边缘,突然问道:</p>
“老师,您觉得程安书为什么现在要见我?”</p>
徐永康沉默片刻,从后视镜里瞥了郑仪一眼:</p>
“王振国要改革干部选拔制度,碰了不少人的蛋糕。程安书作为秘书长,既不能完全站在改革派这边,也不能公开反对。”</p>
张海峰听得云里雾里,但识趣地没有插话。</p>
“你现在的处境很微妙。”</p>
徐永康继续道。</p>
“是王振国看中的苗子,又和程安书的女儿有往来。”</p>
郑仪苦笑:</p>
“所以我成了双方试探的棋子?”</p>
“不。”</p>
老教授摇头。</p>
“你是双方都想争取的棋子,这已经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位置。”</p>
张海峰坐在车里,听着两人的对话,心里翻江倒海。</p>
他知道郑仪一直很优秀。</p>
高中时就是学霸,高考状元进入政法大学,现在又考公务员。但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这位兄弟站到了怎样的高度。</p>
省委组织部长的特训营邀请。</p>
省委秘书长的家宴邀约。</p>
这些名词对普通老百姓来说,简直像另一个世界的传说。</p>
而现在,他的兄弟,那个曾经和他一起在高中食堂抢红烧肉的家伙,正被这些大人物争相招揽。</p>
车停在政法大学东区食堂门口,徐永康摆摆手:</p>
“你们年轻人聚吧,我这把老骨头得回去午休了。”</p>
张海峰目送老教授的车远去,忍不住感叹:</p>
“你这老师真厉害,连省委的事都门儿清。”</p>
郑仪望着帕萨特消失在转角,轻声道:</p>
“他当年要是愿意钻营,现在的位置不会比王振国低。”</p>
两人走进食堂,这个点已经过了用餐高峰,排队的学生不多。</p>
郑仪掏出饭卡:</p>
“想吃什么?今天管够。”</p>
张海峰仰头看着菜价牌,咧嘴一笑:</p>
“那必须红烧肉配鸡腿,再来份虾仁蒸蛋!”</p>
他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张海峰风卷残云地扒着饭,突然问:</p>
“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今天台上那些话……”</p>
“恰恰相反。”</p>
郑仪夹了块排骨给他。</p>
“正因为有你打头阵,我的建议才显得更有分量。”</p>
食堂的嘈杂声中,张海峰低头盯着饭菜,声音忽然低了下来:</p>
“老郑,咱们……以后还能这样吃饭吗?”</p>
郑仪筷子一顿。</p>
他明白对方在担心什么,当自己一步步走进那个光鲜亮丽的权力世界,这个工棚里长大的兄弟,会不会最终成为羞于提起的旧友?</p>
“说什么傻话。”</p>
郑仪用力捶了下张海峰的肩膀。</p>
食堂的餐盘被收拾干净,两人站在校门口分别。</p>
张海峰挠挠头:</p>
“我得赶回物流园,晚班还有两车货要卸。”</p>
他拍了拍郑仪的肩膀,力道很重。</p>
“别太拼,注意身体。”</p>
郑仪点头,没有说那些客套的“改天再聚”。</p>
他们之间不需要这个。</p>
望着张海峰挤上开往郊区的公交车,郑仪转身走向地铁站。</p>
晚高峰的人流裹挟着他前进,手机屏幕亮起,程悦发来了具体地址和时间。</p>
晚七点,省委家属院3号楼。</p>
他需要准备的不仅是一套得体的衣服,更是一个恰到好处的态度,既不能显得急功近利,又不能过于清高自持。</p>
地铁到站,郑仪随着人潮涌出。</p>
路过一家水果店时,他驻足想了想,买了些红富士苹果。既不寒酸,也不会显得刻意讨好。</p>
回到出租屋,他站在衣柜前犹豫片刻,最终选了件浅灰色衬衫和深色休闲西裤,比正式场合随意,比日常穿着庄重。</p>
镜子里的人眼神锐利,早已不是前世那个畏首畏尾的小科员。</p>
今晚,他将以平等的姿态走进省委秘书长的家门。</p>
这不是终点,甚至不是起点。</p>
只是在命运的长河里,又一个必须跨越的漩涡。</p>
傍晚的风拂过省委家属院的梧桐树,沙沙作响。</p>
郑仪提着水果,站在3号楼前。这是一栋看起来并不显眼的小洋楼,但门口的武警岗哨昭示着主人的身份。</p>
他核对门牌号,正要按门铃,门却先一步开了。</p>
程悦站在门口,换了身简单的家居服,头发随意地扎成马尾,比白日里少了几分精致,却多了几分亲近。</p>
“还挺准时。”</p>
她笑着让开身。</p>
“我爸在书房接电话,你先坐。”</p>
客厅宽敞明亮,装修风格简约大气。一套皮质沙发,墙上挂着几幅书法作品,不是常见的“厚德载物”,而是《韩非子》中的“法不阿贵,绳不挠曲”。</p>
郑仪将水果放在玄关的柜子上,目光扫过书柜里整齐排列的党政文献和法律典籍,没有一件奢侈摆件,却处处透着低调的底蕴。</p>
“以后别带东西了。”</p>
程悦给他倒了杯茶。</p>
“我家没那么多规矩。”</p>
茶是龙井,水温恰到好处。郑仪浅尝一口,回甘悠长。</p>
这时,书房门打开,程安书走了出来。</p>
不同于论坛上的官方形象,此刻的程安书穿着休闲 Polo衫,鼻梁上架着副老花镜,像极了一个普通的中年父亲。</p>
“来了?”</p>
程安书随手将一份文件放在茶几上。</p>
“坐,别拘束。”</p>
郑仪起身问好,态度恭敬却不卑微。</p>
程安书在他对面坐下,摘下眼镜擦了擦,开门见山:</p>
“今天的发言很有水平。既让工人兄弟说了实话,又给了决策层台阶。”</p>
郑仪坦然回应:</p>
“基层需要发声渠道,改革也需要循序渐进。”</p>
“这话说得好听。”</p>
程安书忽然话锋一转。</p>
“但你带工人上台时,就没想过得罪人?”</p>
客厅里的空气徒然变得紧张了起来。</p>
程悦端着果盘从厨房出来,听到这句质问,眉头微蹙。</p>
郑仪放下茶杯,杯底与玻璃茶几相触,发出清脆的声响。</p>
他没有立即回答程安书的质问,而是直视这位省委秘书长的眼睛,声音沉稳有力:</p>
“想过。”</p>
“但我还是这么做了。”</p>
客厅里安静了一瞬。程悦停住了往桌上放果盘的动作,眼神在父亲和郑仪之间来回扫视。</p>
程安书忽然笑了。</p>
那笑意很浅,却让客厅紧绷的氛围骤然松弛下来。</p>
他拿起一颗苹果,用水果刀慢条斯理地削皮,刀锋在果皮下流畅游走,削出一条连绵不断的曲线。</p>
“王振国会选你,果然不是没有道理。”</p>
他将削好的苹果递给郑仪,语气平和:</p>
“这世上聪明人多,但敢把聪明用在正道上的人少。”</p>
郑仪接过苹果,果肉雪白,隐约透着甜香。</p>
这种家常的举动,远比客套的寒暄更有深意,程安书在用这种方式表达认可。</p>
“谢谢程秘书长。”</p>
“在家叫叔叔就行。”</p>
程安书重新戴上老花镜,随手拿起茶几上那份文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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