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除了她，还有谁爱你？

    不要啊，妾身知错了，妾身知错了……”孟氏哭喊着求情。</p>

    可太监堵住她的嘴，麻利地将人拖走了。</p>

    所有妾室瑟瑟发抖，呼吸都小心翼翼起来。</p>

    她们都明白了，云清婳三个字从此就是肃王府的禁忌了。</p>

    ……</p>

    裴墨染径自去了玄音阁。</p>

    一群婢女跟沈沁正跪在庭院中凄凄地哭着，往铜盆里烧着纸钱。</p>

    这一幕刺痛了他的双眼。</p>

    他的心像是被人用匕首挖去一块，疼得厉害，他从来没有这般痛苦的感受，就连舌尖都是苦涩的。</p>

    裴墨染径自走进寝殿，寝殿的摆设如常，可却再也嗅不到云清婳身上独有的馨香，再也看不到她灵动俏皮的身影。</p>

    ——夫君！</p>

    ——夫君，你好久没来看我了！</p>

    ——裴墨染，你真的是一个坏蛋！</p>

    这里的一切是那么的熟悉，却也寂静地让他感到陌生。</p>

    茶桌、贵妃榻、屏风、梳妆台……</p>

    每一处都有蛮蛮跟他的回忆，这里的每一处都让他的心好疼，像是被撕开了似的。</p>

    裴墨染太久没睡过一场好觉，头脑昏昏沉沉的，他躺在榻上，想要感受云清婳的气息。</p>

    可榻上什么都没有了。</p>

    裴墨染阖上双眼，心里空空的，两行清泪从他的眼尾垂入鬓角。</p>

    他的手心紧紧攥着姻缘符。</p>

    心里忍不住想，若是他没有优柔寡断，向蛮蛮交付真心就好了。</p>

    他是爱她的！</p>

    明明之前有那么多次机会，他都可以来找蛮蛮，可他为何选择了逃避？</p>

    无尽的悔意涌上心头。</p>

    他后悔当初没有处置赵婉宁。</p>

    赵婉宁害了他跟蛮蛮的孩子啊，他为何要包庇赵婉宁？</p>

    他就是个混蛋！</p>

    裴墨染梦里全是云清婳的身影，可一睁眼，天光大亮，身侧只有冰冷整齐的锦衾。</p>

    门外传来女人哭哭啼啼的声音。</p>

    裴墨染悲从中来，似是被哭声感染，他居然泛起了轻微的鼻酸。</p>

    飞霜跪在火盆旁，烧着纸钱，哭声淅淅沥沥的。</p>

    “主子活着的时候，他故意冷落，人不在了，他装什么深情？”飞霜哭得一抽一抽的。</p>

    “嘘……这话可说不得。”魏娴的声音响起。</p>

    裴墨染的心窝像是遭到了重击，五脏六腑仿佛都拧在了一起。</p>

    他想说他没有冷落蛮蛮。</p>

    可旋即，又想嘲笑自己的虚伪。</p>

    有什么不敢承认的？</p>

    他就是冷落了！他不敢面对自己的真心，一直在逃避蛮蛮。</p>

    飞霜哭得喘不上气，“我才不怕，大不了杀了我，让我下去伺候主子！主子活着也痛苦，孩子被害了，凶手逍遥法外，所谓的夫君还故意冷落她，现在正好解脱了！”</p>

    魏娴的呼吸声变重，她也抽泣了几声，“云侧妃德才兼备，宽容善良，她这么好的人，怎就遭了横祸？”</p>

    “魏夫人，其实奴婢现在不觉得主子可怜，奴婢觉得王爷可怜。”飞霜道。</p>

    魏娴一顿，她低声斥道：“别胡说了，王爷怎会可怜？”</p>

    “主子新婚夜就被王妃派人羞辱过，诸如此类的下毒、栽赃，王爷替王妃瞒下了，主子未必不知。主子只是心疼王爷，替王爷保留脸面罢了。”</p>

    裴墨染闻言，他心中的愧意到达了顶峰。</p>

    一直以来，他以为自己把蛮蛮蒙在鼓里，蛮蛮并不知他的偏袒。</p>

    没想到蛮蛮全都知道，只是为了他，全部忍下了。</p>

    飞霜冷笑，“呵，除了主子，这世上还有谁会爱他？王爷每次让主子忍让，其实是把刀对准最爱自己的人罢了！”</p>

    “别说了！”魏娴捂住她的嘴。</p>

    裴墨染忽地周身一寒，仿佛西北冷冽的寒风再次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落魄的长夜再次将他裹胁，永远没有尽头。</p>

    他步履沉重地走去门后，推开大门。</p>

    飞霜、魏娴惊恐得瞪圆了眼，似是没想到他会醒来。</p>

    “参见王爷。”二人的声音都在颤。</p>

    裴墨染垂眸，只见飞霜身侧放着一副纸鸢。</p>

    他眸色一亮，难以置信道：“这纸鸢……”</p>

    “这纸鸢是王爷送给主子的，主子怎舍得烧？”飞霜双眼噙着泪，又埋怨又失望地看着他。</p>

    裴墨染弯下腰，捡起纸鸢，轻轻摩挲着筝面，如同找到了稀世珍宝。</p>

    “哪怕主子的心千疮百孔，可她仍对您抱有希望，没成想终究是主子自作多情了。”飞霜的眼泪掉进火盆里。</p>

    魏娴轻拍飞霜的背，“王爷不要跟小丫头计较，云侧妃心中定是有王爷的，不然也不会把纸鸢保存得这么好。”</p>

    他的手背上的青筋凸起。</p>

    可是蛮蛮在坠崖前发愿，希望下辈子跟他不再相见。</p>

    他拿着纸鸢，带人去了地牢。</p>

    刺客并没有死，他觉得此事定有蹊跷，便暗中命人将刺客关进了地牢审问。</p>

    ……</p>

    人走后，魏娴的脸上露出鄙夷。</p>

    这男人，真会演啊。</p>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情圣呢。</p>

    “倘若云侧妃没‘死’，他一定会肆无忌惮地继续冷落她。现在人一出事，他就发现云侧妃的好了。”魏娴翻了个白眼。</p>

    飞霜揩去眼泪，“魏夫人，奴婢演得没问题吧？”</p>

    魏娴颔首，“下次别说这么多了。”</p>

    她正想问，是不是哪里出了纰漏。</p>

    魏娴补充道：“也让我多演两句。”</p>

    飞霜险些笑喷。</p>

    “接下来的戏，要看我了。”魏娴清冷的脸上线条紧绷。</p>

    ……</p>

    午后，裴云澈借口来找裴墨染商议政事，来到了肃王府。</p>

    在无人监视的角落，飞霜趁机将一缕头发递给裴云澈。</p>

    裴云澈双眸润泽，颤颤地接过。</p>

    这缕青丝上还染着淡淡的馨香，这是蛮蛮的味道。</p>

    “蛮蛮的头发怎会在这里？”他的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光风霁月的人略显疲惫邋遢。</p>

    飞霜的小脸满是泪痕，她吸吸鼻子，“主子嫁给肃王后饱受欺凌，朝不保夕，早就做好赴死的准备，所以留下一缕残发，以此陪伴殿下。”</p>

    裴云澈的心像是被浸入滚烫的沸水中，痛得快要裂开。</p>

    曾经有一份真挚无瑕的感情地摆在他面前，他却没有好好珍惜。</p>

    他悔，他恨！</p>

    裴云澈将青丝仔细地放在胸口前，他的心中种下了仇恨的种子。</p>

    ……</p>

    天色黯下，裴墨染从地牢出来后，便准备去北镇抚司。</p>

    云清婳出事的消息并没有传出来，只有裴墨染一党人以及云家知道。</p>

    旷了好几日的职，他必须得去将拖欠的政务处理了。</p>

    走到垂花门时，赵婉宁殷切的迎了上来。</p>

    她的双手攀上他的胳膊，温婉道：“王爷歇一会儿吧，您的身子不能再熬了。”</p>

    裴墨染清冷的轮廓一冽，他紧了紧身上的大氅，目视前方，不分给她一丝一毫的眼神。</p>

    矜贵疏离气场外泄，完全以上位者的姿态睥睨众生。</p>

    赵婉宁感受到了一股冷漠疏离的王者之气，讪讪地将手收了回去，“王爷……”</p>

    “王妃这一胎，必须得是男孩，千万不要让本王失望！”他冷不丁开口，就像是在命令。</p>

    赵婉宁心里发慌，感觉浑身的毛孔都钻进了寒风，把她刺得浑身生疼。</p>

    生男生女，又不是她可以控制的。</p>

    可看着男人冰冷的侧脸，她竟然没有胆量拒绝。</p>

    赵婉宁的鼻梁发酸，眼泪氤氲在眼眶，委屈道：“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