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贬去西北，永不回京

    进了御书房，皇上威严地坐在上首，他穿着一身玄色龙袍，倚靠在龙椅上，浑身透着矜贵疏离。</p>

    “圣躬安。”裴墨染跪下叩首。</p>

    “朕安。”皇上的脸色透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阴沉。</p>

    “墨染，朕欲派你去迎敌，你意下如何？”他的语气比以往柔和了几分。</p>

    裴墨染拱手，字字铿锵：“父皇，儿臣有心无力，实在伤势未愈。”</p>

    呵——</p>

    “伤势未愈？”皇上冷如冰珠的吐出一声嘲讽，“云澈方才说你假装重伤、脉案造假，想借云城拿捏朕，朕还不信！没想到你的野心这么大！你配吗？”</p>

    他的话毫不留情，像是一巴掌狠狠甩到裴墨染的脸上。</p>

    裴墨染的心都颤了颤，他顶着巨大的压力的抬起头，看向上首的男人。</p>

    皇上的眼神很复杂，但脸上的愤怒、嫌弃、厌恶显而易见。</p>

    裴墨染扯出一抹混不吝的笑，声音干涩低哑，“儿臣为何不配？儿臣若是不配，天底下还有谁配？”</p>

    “……”</p>

    殿中陷入了沉默。</p>

    皇上的表情凝固，但很快他就浓眉一沉，“放肆！你怎敢有这种心思？说这么可笑的话？”</p>

    裴墨染红了眼，他从怀中掏出了被烧毁了一半的残画，举了起来，“父皇可认识这个？”</p>

    皇上的眸子猝然瞪大，眼中先是闪出了惊愕，随后是恼羞成怒，“你……你怎么敢的？你在威胁朕？你这冤孽！”</p>

    “儿臣是中宫嫡出，却被置换，蹉跎了二十三年！儿臣想要一个公道！”</p>

    皇上的手缓缓捏成了拳，他手背上的青筋鼓起，眼中扬起了杀戾，可面上仍旧波澜不惊。</p>

    他是天子，天子怎能被人质疑、拆穿？</p>

    真相被拆穿，他觉得面上无光，恼羞成怒，“呵……你在威胁朕？仅凭一幅画？”</p>

    “朕告诉你，你自出生到如今，从来不合朕的心意！云城就算下刀子，你也得去！若敢忤逆，提头来见！”</p>

    裴墨染的眼中扬起了红烟，他一直想要父皇的认可，想要父皇的关爱。</p>

    可原来，他的出生于父皇而言就是错误。</p>

    他苦涩地笑了，从袖中拿出一沓纸，“父皇，这些是裴云澈自导自演，炸毁堤坝的证据。明日便会满京张贴。倘若儿臣让您失望，就再让您失望一些吧。”</p>

    “裴云澈的丑事，想必父皇早就知道了。父皇曾经教过儿臣，为人君者，要有仁慈之心，而裴云澈不配为人！”他的语气平淡，像在诉说别人的故事。</p>

    皇上的双臂颤抖起来，他的眼眸露出火光，他随手拿起茶盏，狠狠朝裴墨染砸了过去。</p>

    “放肆！你大胆！你竟敢威胁朕？”他猛地起身，低吼道。</p>

    茶杯从裴墨染的眼角擦过，他的眼眸却发酸。</p>

    原来父皇也会有情绪波动，不过是为了裴云澈。</p>

    “……”裴墨染向来桀骜，他是越挫越勇的性子。</p>

    皇上盛怒，他反而敢与皇上对视了。</p>

    两张相似的面孔对望，四目相对，火星子都快迸出来。</p>

    皇上捂着心口，脸涨得通红，他抚着龙案，呼吸急促地斥道：“逆子！朕是皇上，是天子！大昭是朕说了算！你是不是觉得有这些密辛就能拿捏朕？！”</p>

    “你即刻去往云城迎战，肃王府举家搬去西北，肃王一脉生生世世驻守西北，永世不得回京！”</p>

    裴墨染的脸色微变，他心中的信念却好似崩塌了。</p>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结果！</p>

    他输了……</p>

    “臣领旨。”裴墨染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站起身，转身离开御书房。</p>

    皇上望着他颓丧的背影，仅有一刻扬眉吐气，可碾压打击儿子的快意褪去，他心底像是被藤蔓缠住，快要喘不过气。</p>

    他脚步虚晃，扶着龙案，才缓缓坐下。</p>

    冷清偌大的御书房中，烛火明亮，却显得莫名落寞。</p>

    “朕的话，是不是重了？”他的声音很轻。</p>

    “陛下，肃王殿下的性子跟您当年一模一样……”太监总管从侧殿走来，无奈的叹息。</p>

    “……”皇上的双臂还在颤抖，显然气得不轻。</p>

    就在这时，门外太监通传，“陛下！监察院的监察官都来了！”</p>

    皇上微愣，眼中出现了不安。</p>

    ……</p>

    裴墨染才进去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再出来时，整个人好似都矮了几分，向来骄矜挺直的背脊都弯了。</p>

    云清婳一看他黑沉的脸色，便知道他把事情搞砸了。</p>

    他的眼角眉梢还挂着愤怒、不甘、委屈。</p>

    “夫君。”云清婳抓住他的手。</p>

    明明是夏日，可裴墨染的双手却冰凉，宛若置身于寒冬腊月。</p>

    他的声音沙哑，“对不住，蛮蛮，我……”</p>

    “不！夫君不要说对不起，夫君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是伤害您的人不对。”她张开双臂，隔着隆起的肚皮艰难的抱他。</p>

    “蛮蛮，我感觉自己一辈子都没有好运。”他顿了顿，“不对，我的好运都用来遇见你了。”</p>

    云清婳在心里翻白眼，都什么时候了，他能不能别说恶心话了？</p>

    裴墨染双眼通红，犹豫片刻，愧疚地说：“蛮蛮，对不住，皇上方才下令肃王府迁去西北，生生世世不得回京。”</p>

    她恨不得进御书房打爆老毕登的狗头！</p>

    老毕登人事不干，畜生事干绝！</p>

    狗男人也真是没用，皇上并非冷血无情之人，皇上老了，也想要父子亲情，需要儿子哄。</p>

    可裴墨染嘴巴太笨，性子又冲，想必方才进去跟老毕登干仗了！</p>

    若是这样能求得太子之位才有鬼！</p>

    云清婳没有说话。</p>

    二人一前一后走到了石阶前。</p>

    侍卫、太监对他们二人露出同情的表情。</p>

    方才皇上的怒斥声实在太大，他们想不听到都难。</p>

    “夫君，想赌一把吗？我有办法。”她突然开口。</p>

    裴墨染心中茫然，“什么办法？”</p>

    云清婳的双眸一黯，她伸出手，以其他人看不见的角度，使出力气推了裴墨染一把。</p>

    裴墨染身子前倾，竟毫无防备地滚下了百级台阶。</p>

    “啊……王爷失足跌下台阶，传太医，传太医啊！”云清婳尖叫。</p>

    裴墨染滚了一路，不知滚了多少下，最终摔到了地上。</p>

    幸好不是脸着地，可额头跟脸还是难免擦伤。</p>

    “呃……”他忍不住呻吟，双眼却紧盯着站在台阶顶端的女人，眸色愈来愈深。</p>

    云清婳目光如炬，递给裴墨染一个坚定的眼神。</p>

    剩下的戏，交给她来演吧！</p>

    无人注意的角落，是裴云澈正站在暗处。</p>

    在他的角度，正好看到云清婳将裴墨染推下了台阶。</p>

    裴云澈的眼眸发红，心中感动不已。</p>

    没想到蛮蛮这般深情。</p>

    为了帮他除掉竞争对手，她这样冰清玉洁、菩萨心肠的人，居然动了杀人的念头！</p>

    “蛮蛮、蛮蛮……”裴墨染隐隐猜到云清婳想要做什么。</p>

    但这不是一个妇人能做到的！</p>

    “你过来！不许去！”他双手攥着拳低吼。</p>

    云清婳转身离去。</p>

    她抱着隆起的大肚子，咬着牙，艰难忍痛跪在御书房外，“父皇，肃王知错，儿媳清婳前来认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