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你到底是不是桑枝的母亲

    裴桑枝心安理得。</p>

    是裴临允和裴明珠先将脏水泼在她身上了，污蔑她对着成景翊搔首弄姿。</p>

    她不过是舀起一瓢泼了回去。</p>

    礼尚往来罢了！</p>

    至于什么退一步海阔天空，还是让裴临允和裴明珠退吧。</p>

    她不退。</p>

    她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p>

    此刻，一心讨好裴驸马的永宁侯还不知裴桑枝又一鸣惊人了。</p>

    永宁侯点头哈腰，脸上硬挤出一抹笑容：“父亲，您从前用惯的老物件都收拾妥当了，屋里摆设还是照您旧时的喜好，和原来一模一样，丝毫未改。”</p>

    裴余时一本正经的反问：“你是在邀功吗？”</p>

    旋即，又接着道：“那我谢谢你？”</p>

    永宁侯一噎，笑意如斑驳古老的壁画，寸寸龟裂。</p>

    裴驸马跟谁做忘年交不好，偏要跟荣妄做。</p>

    学什么不好，偏要学荣妄嘴贱。</p>

    裴驸马这张嘴虽比不得荣妄那样能把活的说成死的，但也不遑多让了。</p>

    永宁侯喉头滚动，咬了咬后槽牙，讪讪赔笑道：“父亲这般说可要羞煞儿子了，些许琐事原是孩儿本分，哪敢讨什么功劳。”</p>

    裴余时问的认真：“那你又为何郑重其事的宣之于口？”</p>

    “不是在邀功，那便是在影射我老眼昏花？”</p>

    永宁侯语塞。</p>

    就知道，他是避不开裴驸马的苛责的。</p>

    毕竟，他深谙，真要瞅谁不顺眼，连对方喘气儿都嫌声大的道理。</p>

    “父亲您消消气，孩儿万万不敢存此悖逆之心！”</p>

    “原是多舌犯上，孩儿这就自掌其口。”</p>

    说话间，永宁侯便作势抬手，不轻不重的扇在自己面上。</p>

    庄氏：她是真的开眼了。</p>

    在忍辱负重这条路上，侯爷实乃真男人。</p>

    这跟唾面自干有什么区别。</p>

    裴余时膈应得慌，白眼快翻到后脑勺，神情复杂的看着永宁侯：“你在过继到我和公主名下之前，是不是跟上京的戏班子偷过师，还是跟耍猴戏到学过？”</p>

    明明笑的一脸谄媚，却让他觉得阴森森的。</p>

    是那种会在背地里扎小人诅咒他不得好死的感觉。</p>

    “祖父，什么猴戏？”裴桑枝声音轻快，笑着问道：“祖父喜欢猴戏吗？”</p>

    闻见其人，先闻其声。</p>

    裴余时如蒙大赦，紧蹙的眉头不由得舒展。</p>

    裴余时对着裴桑枝招招手，笑道：“喜欢真猴戏，不喜欢假猴戏。”</p>

    “偏生运气不佳，过继了个爱耍假猴戏的。”</p>

    裴桑枝心下失笑，面上却是一派天真：“我归家时日尚短，竟不知父亲还有这样的本事。”</p>

    永宁侯臊的面红耳赤，心里头憋着火，瞪了裴桑枝一眼：“桑枝，休要在你祖父面前胡言乱语。”</p>

    裴桑枝委屈巴巴，站在裴余时身侧，不再言语。</p>

    裴余时看向永宁侯：“你本事不大，但脾气是真差，改改吧。”</p>

    永宁侯瞠目结舌，憋屈的嗓子眼发腥臭，恨不得当场怄出口老血，喷裴余时一脸。</p>

    就在这时，裴临允在小厮的搀扶下磨磨蹭蹭走进来。</p>

    裴余时上下打量了裴临允两眼，冷笑两声，声音讥诮：“你就是传闻中瞎了眼护着鸠占鹊巢的野种，对嫡亲的妹妹拳打脚踢的裴三公子？”</p>

    裴临允神色一凛，眉头一皱，下意识便要反驳。</p>

    永宁侯连忙清了清嗓子咳嗽着，示意裴临允多忍忍吧。</p>

    裴驸马是侯府名正言顺的老太爷，谁都越不过。</p>

    裴临允咬咬下唇，强迫自己咽下险些脱口而出的话：“祖父明鉴，孙儿自知言行有失，父亲当日便请了三十鞭，裴桑枝也掌掴过孙儿了。”</p>

    裴余时侧头看了眼裴桑枝。</p>

    裴桑枝站出来，福了福身，轻声道：祖父，我的确忍无可忍掌掴了裴三公子，然其中是非曲直，还请祖父垂听分明。”</p>

    裴临允还真是个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蠢货。</p>

    她不提，裴临允却自己提起那一巴掌。</p>

    裴桑枝不疾不徐，一字未改将当时情形描绘而出。</p>

    裴余时愤慨不已，猛的然欺身上前半步，指尖几乎戳到裴临允，怒斥：“我也想问一句，裴临允，你还是不是人！说你是畜生不如，只怕豺狼虎豹听了都要羞愤自尽。”</p>

    这侯府，果然令人作呕！</p>

    下一瞬，裴余时直接一巴掌扇了过去。</p>

    永宁侯和庄氏脸色大变：“父亲息怒。”</p>

    “公爹息怒。”</p>

    “允哥儿纵有千般错，到底是您的孙儿啊，要打要罚，都可以。但，这些戳心窝子的话传出去，允哥儿这辈子就再无入仕的可能了。”</p>

    这下，轮到裴余时惊讶了。</p>

    这年头，什么人都配入仕了？</p>

    裴余时倒吸一口凉气，瞪大眼睛，愕然道：“就他？”</p>

    “他要入仕？”</p>

    “你们夫妇莫不是得了失心疯，在讲什么天大的笑话。”</p>

    “没有铜镜，总该有尿吧，也不先照照自己什么货色，配不配提入仕二字。难不成是打算铤而走险，置大乾律法于不顾，干那等买官鬻爵的勾当？”</p>

    “没那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真不怕被大风闪了舌头！”</p>

    永宁侯的心底蓦地泛起诡异又不合时宜的赞同。</p>

    他也看出来了，允哥儿不是那块料，但也不好直接说出话。</p>

    裴临允的脸红的宛如被烈火灼烧过，羞愤的恨不得遁地而逃。</p>

    “祖父，你小瞧我！”裴临允梗着脖子，叫嚣。</p>

    忍让一词，彻底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p>

    裴余时扯扯嘴角：“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压根儿没有自知之明？又蠢、又瞎，又是非不分的人入仕，就是在草菅人命。”</p>

    “还有，我可没有你这样丢人现眼的孙儿。”</p>

    “从今日起，你唤我一声驸马爷或是老太爷，万不要再唤我为祖父。”</p>

    “实话告诉你，我丢不起这个人。”</p>

    “滚下去吧，看你一眼就多余。”</p>

    眼见着裴临允被激怒，有口不择言发疯的趋势，永宁侯沉声警告：“还不快下去！”</p>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必须得先顺着裴驸马。</p>

    至于旁的，再徐徐图之。</p>

    在永宁侯的怒视下，裴临允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p>

    裴余时深深吸了口气，良久才长长地舒出一口郁结在胸的浊气。</p>

    再次抬眸，将矛头对向了永宁侯和庄氏，问的直白：“既然如此，你们夫妇又何苦将亲生骨血接回府中？”</p>

    “莫不是特意将人接回府中拘着，就是为了放在眼皮子底下任人肆意磋磨欺凌，再将一个野种捧在心尖上？”</p>

    “尤其是你，庄氏！”</p>

    “好个贤惠持家的主母！后宅方寸之地，你执掌中馈二十载，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你的耳目，偏对血亲骨肉在你眼皮底下遭人践踏视若无睹！”</p>

    “一不知庇护亲女，二不曾严惩恶奴，三不能持正家法。”</p>

    “桑枝虽未在你膝下承欢，但终究是你十月怀胎，从身上掉下的肉，如何忍心看她如野草般在风雨里自生自灭！”</p>

    “我很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桑枝的母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