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7章 一杯倒（一更）

    沈延川下颌轻点：</p>

    “我来晚了。”</p>

    他的身上还裹着北风的寒意，一踏入门来，便轻易搅动那浑然的暖意。</p>

    叶初棠摇摇头，笑道：“您什么时候来都不晚。”</p>

    说着，她的目光从沈延川身上扫过，有些好奇：“您这是才回来？”</p>

    瞧着风尘仆仆的。</p>

    沈延川颔首：“到府里才知道你寻我，这才来了。”</p>

    叶初棠微怔。</p>

    也就是说……沈延川刚到府里，甚至可能连大门都没进去，就转身来了这？</p>

    今天发生了那么多事儿，宫里和朝堂都是暗潮涌动，如此紧要时刻，能让沈延川亲自去办的事儿，想来是十分重要。</p>

    叶初棠没有多问，当即请沈延川入席。</p>

    “世子请坐。”</p>

    沈延川抬手解下大氅，随后将怀中的黑色木盒递了过来。</p>

    叶初棠眼中略过一抹诧异：“这是……”</p>

    “送你的。”沈延川道。</p>

    从他一进来，叶初棠就注意到他怀里抱着什么东西了，只是没想到竟是送她的。</p>

    这样紧张的时候，他居然还专门备了一份礼来？</p>

    叶初棠上前双手接过。</p>

    “那便多谢世——咦？”</p>

    指尖触碰木盒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极致寒意传来，竟犹如冰雪一般。</p>

    她下意识抬眸看向沈延川。</p>

    便是从外面过来，这木盒似乎也太过冰寒了。</p>

    “世子，这……”</p>

    沈延川视线从她身后的叶璟言和小五脸上扫过，而后轻轻压了一下那木盒。</p>

    “明日便是你的生辰，不过一份薄礼，勿要推辞。”</p>

    叶初棠几乎瞬间明白过来。</p>

    ——这里面的东西，沈延川不希望阿言和小五知道是什么。</p>

    叶初棠顿了顿，从善如流地将那木盒接了过去，屈膝行礼。</p>

    “多谢世子。”</p>

    随后，她便顺势将那木盒放在了一旁。</p>

    阿言和小五果然没有察觉异样。</p>

    沈延川也不是第一次给她送礼物，且每次送的都十分贵重，二人这番往来退却也无不可。</p>

    人到齐了，自然也就可以开席了。</p>

    沈延川目光从过于隆重的席面上扫过，微微挑眉。</p>

    今晚这顿饭……</p>

    “先前遇刺，多亏世子相助。”叶初棠并未过多寒暄，直奔主题，“初棠感谢之至。”</p>

    沈延川笑了笑：“应该的。”</p>

    叶初棠如今身份特殊，她的安危也关系陛下，自然要好好保护。</p>

    叶璟言忽然站起身来，举起了酒杯，认真道：</p>

    “世子对阿姐有救命之恩，于整个叶家便是恩情深厚！我在此，代阿风和小五，谢过世子！”</p>

    别的不说，这次如果没有沈延川派人暗中保护，阿姐可能真的危险了。</p>

    没有人知道他在国子监听说阿姐遇刺的那瞬间，是何等心神俱散，通体冰寒。</p>

    虽然他知道阿姐向来运筹帷幄，虽然他知道阿姐没那么容易被欺负，虽然他知道……</p>

    可是，怎么可能不担心呢？</p>

    他们已经失去了爹爹娘亲和阿兄，绝不能再失去阿姐了。</p>

    小五懵懵懂懂，瞧见自家三哥这般举动，立刻也有模有样地学起来，两只小肉手举起了身前的杯子。</p>

    ——虽然她杯子里装的是水，但按四哥的说法，以茶代酒，也是好的！</p>

    叶璟言说罢，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p>

    沈延川看着他，旋即薄唇微勾，抬手也倒了满杯，与他遥遥一敬。</p>

    小五仰头干了。</p>

    叶初棠欲言又止地看了叶璟言一眼：“哎——”</p>

    这杯酒原本该她来敬的，这小子——</p>

    她又看向沈延川，便见他也已经饮尽。</p>

    清冽的酒香弥漫整个房间，燃起一股暖意。</p>

    沈延川看向她，微微挑眉。</p>

    “怎么，不是要谢吗，一杯酒都喝不得？”</p>

    方才的那瞬间，是男人和男人之间无声的交锋。</p>

    叶璟言先前总对他十分警惕，今日这杯酒，算是他的认可。</p>

    叶初棠迟疑片刻。</p>

    “那倒不是，只是……”</p>

    砰！</p>

    叶璟言歪在了桌子上，原本清秀白皙的面庞染上绯红，眼神也有些恍惚了。</p>

    叶初棠叹了口气，无奈摊手。</p>

    “我还没来得及说，他一杯倒啊。”</p>

    沈延川：“……”</p>

    小五显然对此早已习惯，麻利地拽了拽叶璟言的袖子，让他以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趴着了。</p>

    沈延川：“……”</p>

    叶初棠看了眼桌上还没怎么动的饭菜，暗道可惜。</p>

    这小子也真是过分实心眼了，怎么光喝酒不吃菜啊？</p>

    叶初棠摇摇头，“来人，扶三少爷回去休息吧。”</p>

    下人们很快过来把叶璟言带走了。</p>

    沈延川顿了顿：“先前倒是没看出来。”</p>

    叶璟言看似斯文，实则骨子里极有主见，行事也极有条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才刚照面，这小子一杯酒把自己灌倒了。</p>

    看刚才那铿锵架势，还以为千杯不醉呢。</p>

    叶初棠想了想，也笑了：“许是今天收到了阿风的信，他格外高兴，就没想那么多。”</p>

    回京之后意外频发，险象环生，阿言虽然不说，心里却一定也顶着巨大的压力。</p>

    阿风性子痞野难训，小五又年幼，这家里除了叶初棠，便是阿言担负起了一切。</p>

    他自小就心思重，今天真是开心了轻松了，才难得这般。</p>

    沈延川很快明白过来她的意思，点了点头：“那这么看来，阿风在军队也适应的不错。”</p>

    叶初棠看了他一眼，脑子里只一个想法——这男人果然极其敏锐。</p>

    她只说了那么一句话，他竟然就能推测出这些来。</p>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瞒着的。</p>

    叶初棠偏了偏头，唇角微完：“嗯，他确实适合去那里。”</p>

    在国子监按着他的头读书，也没什么意义，不如放手，任他去飞。</p>

    小五坐在一旁，专心致志地吃着饭。</p>

    ——三哥都没怎么好好吃，她一定要替他多吃点！绝不浪费！</p>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p>

    叶初棠又给小五续了水，让她别噎着。</p>

    小五腮帮子鼓鼓的，仰头冲她甜甜一笑。</p>

    叶初棠知道她心里有数，也没再多管，再次看向了沈延川。</p>

    她略一顿，斟酌着开口：</p>

    “世子难道就没什么想问我的？”</p>

    今天宫里发生那么多事儿，他竟一句都不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