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一头撞死

    陛下圣明。”</p>

    “春贵妃自册封以来，恃宠生娇，毛躁莽撞的事情做了不少，的确该好好反省思过一番。希望她此次能引以为戒，静下心来，以后明辨是非，不要再被底下人蒙蔽误导才好。”</p>

    皇后双手合拢在腰间，彩金刺绣的云纹腰封华贵灿烂，衬托出她的雍容与高华。</p>

    她端肃发言，支持皇帝，克尽皇后之职。</p>

    帝后这一表态，虞听锦被贬已无转圜余地。</p>

    虞听锦看向皇后的目光充满恳求，带着绝望。皇后却回以平静到近乎无情的眼神，示意她接受现实。</p>

    虞听锦愣怔一瞬间，忽然悟到皇后言辞中对她的提示。</p>

    于是连忙扑到皇帝脚边陈情：“陛下！臣妾都是听云柳那婢子说的，是她告诉臣妾周氏使用巫蛊诅咒臣妾，才导致臣妾一时震惊乱了方寸，没有查明就……”</p>

    话未说完，萧钰眉头已淡淡皱起。</p>

    “一口一个周氏，她没有封号品级么？”</p>

    虞听锦一愕，连忙不甘心地改口。</p>

    “……昭才人就算被云柳诬告，可、可她确实在封宫期间出去乱跑，行踪不明，这是犯了规矩的……”</p>

    皇后呵斥：“你先退下！不可再大呼小叫，失了体统。”</p>

    贤妃在旁轻哼一声：“春昭仪也承认昭才人是被诬告了？只是，那婢女怎么会平白诬告昭才人，是谁给的她胆子？”</p>

    被点名的云柳跪在地上，早已明白死期将至。</p>

    她被虞听锦派去陷害绯晚巫蛊之时，就晓得自己不能善终。可虞听锦以家人相威胁，她不得不听。</p>

    绯晚轻易接受了她，还安排她独自守夜，让她惴惴不安之余，又隐约期待这趟差事能办得完美，说不定最后会被虞听锦留下性命。</p>

    没想到，全是空欢喜一场。</p>

    被褥里抖落出木头人偶，而她塞进去的布偶不见踪影时，她就知道大事不妙。</p>

    果然撑到最后，还是昭才人棋高一着。</p>

    她只是不明白，昭才人是什么时候明白她假意投靠的，又是怎么明明人不在屋里，却把人偶替换掉的呢？！</p>

    “奴婢不敢诬告小主，奴婢是真的听到和看到昭小主用小人儿诅咒春主子，也是昭小主亲口说要去僻静地方趁夜做巫蛊仪式，好把春主子咒死！”</p>

    云柳没有别的选择，只有硬抗到底，以自己的忠心换取家人平安。</p>

    “曹滨。”</p>

    “奴才明白！”</p>

    曹滨不用皇帝多说什么，立刻吩咐人把云柳带去宫正司刑房严加拷问。</p>

    “昭小主真的不是好人啊，她还让奴婢污蔑那窝老鼠是春主子养的——”</p>

    云柳跳起身躲避内侍的抓捕。</p>

    为主子喊出最后一句话。</p>

    砰！</p>

    一头撞向坚硬宫墙。</p>

    令人心惊的脆响之后，她圆睁双目软软贴着墙壁滑下，留下一道鲜红惨烈的血痕。</p>

    “啊！”</p>

    几个嫔妃惊得尖叫。</p>

    吓坏的大有人在。</p>

    没吓着的也及时装出受惊模样，以显示出娇弱和善良。</p>

    两个内侍上前查看，确认了云柳的死亡。曹滨忙让人把尸首蒙上脸抬走，并清理现场血痕。</p>

    夜风渐大。</p>

    御驾旌罗飘飞，嫔妃们环佩轻响。</p>

    御前宫人利落的手脚很快将一切痕迹抹除，甚至还在云柳惨死之处洒了掩盖血腥味的香灰和香料。</p>

    于是风中香味萦绕。</p>

    只要不去想不去看，便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p>

    皇后再一次站出来恪尽职责，劝皇帝回去休息。</p>

    恳切言道：“夜深风大，陛下宜保重龙体，臣妾等方能安心。昭才人无故夜游以及鼠患之事，臣妾必定尽快查明，给陛下一个交待。”</p>

    她说得体贴，却重申了绯晚的过错。</p>

    绯晚此时没有再表现畏缩，轻声轻气地小声解释：“嫔妾真的没有使用巫蛊，也没有强迫云柳污蔑春昭仪，都是云柳胡说……而且嫔妾今夜出去是……是……”</p>

    “是做什么？”皇后温言，叹惋地说，“昭才人，你在封宫之中私自夜出，确实是罪过，若不解释清楚，本宫就算想护着你，也有心无力啊。”</p>

    “阿弥陀佛。”</p>

    一声祥和的佛号，忽然在人群之后响起。</p>

    身量微胖的灰衣中年女尼，抱着一柄伞，缓步走了出来，到御前下拜。</p>

    “贫尼静尘，供奉于宫内观音堂，见过陛下和各位娘娘。”</p>

    “昭小主今夜到观音堂去拜佛祈愿，落下了一柄雨伞，贫尼追来还伞，恰逢昭小主被指责夜行巫蛊，贫尼不忍见礼佛敬神之人受诬，便出来多言一句，无礼之处，万请陛下和娘娘们容谅。”</p>

    静尘不疾不徐的陈述，让在场诸人神色各异。</p>

    皇后温慈嗔怪：“昭才人，既是礼佛之事，为何要深夜去做，还乔装宫女，倒闹出误会来了。”</p>

    绯晚低头：“嫔妾……毕竟处在宫院封禁中，可今夜是嫔妾当初在佛前许愿的还愿之日，不能拖延，只好乔装去了，免得惹人责怪。”</p>

    “可你病还没好，乱跑就是犯禁！”虞听锦又忍不住插嘴指责，无视皇后眼神警告。</p>

    她实在是不甘心！</p>

    夏荷帮着绯晚解释：“文太医已经确定昭小主不是恶疾，不会影响各位主子康泰，只差明日一道最后诊视的规程，就会公开了，所以昭小主不算在宫中传播病气。”</p>

    她奉命伺候绯晚，无论是巫蛊之事，还是漏夜外出，绯晚一旦被治罪，她们这些宫人都脱不了干系。</p>

    自然要极力为绯晚脱罪。</p>

    虞听锦恨恨：“可是，她真是去礼佛吗，万一是她串通尼姑说谎……”</p>

    “出家人不打诳语。”静尘念了声佛号。</p>

    “那她刚才为什么不早说，吞吞吐吐必定有蹊跷！”</p>

    绯晚委屈：“许愿还愿之事，若是轻易说出来，就不灵了呀……”</p>

    而静尘身后，跟着的一个低等青衣宫女，此时站出来，跪下陈情：</p>

    “奴婢今夜有幸和昭小主一同拜佛，可以作证。那柄伞，也是当日昭小主借给奴婢用的。昭小主体贴下人，奴婢十分感激！”</p>

    正是芷书。</p>

    绯晚上前将她扶起。</p>

    哽咽道：“多谢你替我解释。”</p>

    芷书盈盈一福：“不敢当，是奴婢该多谢小主当日照拂才是。”</p>

    两个人站在一起。</p>

    一个婀娜婉丽人比花娇，一个秀美清冷风致独特，同样都穿着宫女长裙，简简单单天然去雕饰。</p>

    和人群中盛装斗艳的嫔妃们一比，竟是说不出的美丽别致。</p>

    萧钰一时看得出神。</p>

    视线在芷书身上停了一停。</p>

    恍惚想起什么。</p>

    “你是烟云宫……”</p>

    “奴婢是烟云宫婢女芷书，那晚陛下与昭小主同行御花园，正是奴婢扰了您雅兴。”</p>

    当初受曹滨警告，她也是不能说出废旧佛堂之事的，对外只说是御花园偶遇，免得损伤帝王形象。</p>

    芷书再次盈盈下拜，侧目瞟了帝王一眼，就马上低头收敛目光：</p>

    “恳请陛下容谅。”</p>

    清清淡淡不卑不亢的气质，在周遭谨小慎微的宫婢之中，轻易脱颖而出。</p>

    “无妨。”</p>

    萧钰轻易宽恕芷书，目光透着赞赏：“你能站出来为昭卿作证，可见心地良善。”</p>

    “陛下谬赞。”</p>

    芷书低了低头，谢过皇帝，便退到了一旁去。</p>

    露个脸即可。</p>

    今夜不该她出风头。</p>

    “好了，今夜之事，到此为止。虞氏闭门好好反省，诸妃引以为戒，散了。”</p>

    萧钰无视皇后的欲言又止，直接为此事定调。</p>

    他再次朝绯晚招手，袍角被夜风吹拂如同舒展鹰翼，嘴角笑意深深。</p>

    “昭卿，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