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胜未必喜，陈家有密法

    “是傻子......不，是守蛮哥救了营户！”</p>

    窦伟的话，如石破天惊。</p>

    贾百户眉头紧锁，狐疑的眼神不断在窦伟和陈守蛮间来回扫动。</p>

    “说什么屁话呢！”窦勇颇有些尴尬地瞥了眼方妙筠，压低声音道，“他救了营户？你以为他是谁？他就一傻子......即便现在不傻了，他能杀几头矮骡子？”</p>

    “很多！”</p>

    被贾百户怀疑，窦伟可以接受。</p>

    但窦勇身为父亲却不相信他，这让窦伟心中很难过，或许这就是最传统的父子关系吧。</p>

    “爸，我在瞭望台上看得清清楚楚。”</p>

    “别拉他，让他说！”贾百户大吼，试图将儿子拖走的窦勇只能讪讪放手，却还不忘用警惕的眼神瞪儿子。</p>

    “百户大人，派人去沙滩那边看看就知道，矮骡子船上的人都是守蛮哥杀的，那些尸体，总不能是他们自相残杀吧？”</p>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分赃不均，常有的事情......”</p>

    围观的人群里突然冒出个声音。</p>

    “谁？”</p>

    “滚出来！”</p>

    贾百户横扫一眼，狮口中喷出漫天唾沫星子：“谁要有话，跟他一样站出来说！”</p>

    “藏头露尾的，老子营户里不准有这样的崽种！”</p>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p>

    虽然没人站出来，可刚刚那话是谁说的，很多人其实都看到了。</p>

    岳咏怀的手下，赵二。</p>

    他运气不错，昌山村一战活下来了。</p>

    到现在贾百户还没统计战果，</p>

    但光昌山村那边就抬了二十一具尸体出来，其中还包括了两个小旗官。</p>

    一场战斗打下来，没受伤的几乎没有。</p>

    能赶回来的都是轻伤，重伤员还在昌山村。</p>

    贾百户摆摆手，自然有亲兵去沙滩那边查看。</p>

    不一会儿亲兵就回来了，“大人，找到五具倭寇尸体......”</p>

    五具？</p>

    大部分人都倒抽了口凉气，也有看着陈守蛮，眼神尽是羡慕嫉妒恨的。</p>

    五具倭寇尸体啊，对普通军户来说就是天大的功劳！</p>

    况且昌山村那边陈守蛮也算了五个倭寇首级，拢共十个，刚好完成之前贾百户定下的任务！</p>

    一想到陈守蛮竟然年纪轻轻就要成为小旗官，不少人心中发酸。</p>

    “打扫战场吧，其他事情等千户大人回来再说！”</p>

    陈家在营户里有三间正房一个厨房，矮墙围了个两步深的院子，可以晾晒衣服，养两只鸡之类的。</p>

    在父兄去世后，方妙筠让陈守蛮住中间的正房，她住左侧那间小屋子，右侧靠近厨房的房间算是家里的食堂。</p>

    走进家门，方妙筠就赶紧把门都关上，然后点亮油灯，让陈守蛮脱衣服。</p>

    “啊，嫂子，这......”</p>

    之前他意识不能控制身体，无所谓。</p>

    但现在......</p>

    “脱啊！”方妙筠显得有些个着急，眼眶红了，眼泪也要淌了，“你看你，全身都是血，到底受了多少伤啊！”</p>

    “快脱！”</p>

    “不行我就去请大夫！”</p>

    “不是......”陈守蛮反应过来了，感情方妙筠是担心他身上有伤啊。</p>

    “嫂子，这都是矮骡子们的血.......”陈守蛮说谎了，其实也有不少是他的血。</p>

    只是在意识能的作用下，他之前的伤口全都好了。</p>

    方妙筠不信，跺着脚非要陈守蛮脱。</p>

    拗不过，陈守蛮只好先把上衣都给脱了，结果方妙筠顿时就傻了。</p>

    发生了什么？</p>

    我那个瘦骨嶙峋的小叔呢？</p>

    肩窝没有了，小肋排没有了，就连凹陷的肚子，都变成八块了！</p>

    这怎么可能是......</p>

    方妙筠脸红了，啐了口低声道，“还不快穿上，你，你就不怕着凉？”</p>

    “着凉......”陈守蛮笑了，随后忽然想要逗逗方妙筠，便故意瓮声瓮气道，“那嫂嫂，我脱裤子了？”</p>

    “不准脱！”</p>

    虽然没弄清楚小叔为什么会变得如此——精壮，但既然现在小叔都不是傻子了，再脱裤子就......</p>

    “我，我去给你煮点吃的，天快亮了。”</p>

    是啊，天快亮了。</p>

    方妙筠转身出去后，陈守蛮脸上的笑容也随着消失。</p>

    “要不要告诉嫂子呢？”</p>

    “算了，回来再说。”</p>

    穿回衣裳，陈守蛮扎紧腰刀，悄咪咪地翻过矮墙。</p>

    天虽然还没亮，但营户里却灯火通明。</p>

    四处都能听到哭喊声。</p>

    毕竟很多家里都死了人。</p>

    要么是死在营户这边，</p>

    要么是在昌山村那边。</p>

    都说军户之家，生死只道寻常，可再寻常那也是亲人，伤心哭泣自然难免。</p>

    其实有哭喊声的屋子并非最惨。</p>

    有些屋舍里昨晚还有炊烟，此时却一片漆黑，还有些屋子，门口或蹲或坐一位老人，无声地抹着脸上的浊泪。</p>

    陈守蛮有着让那个实验室所有人惊叹的意志力，可眼前的一幕还是让他眼眶发红。</p>

    上一世他选择参军，历经千辛万苦把自己锤炼成国家宝剑最锋利的剑芒，不就是因为不想再看到这样的场景么？</p>

    软弱就要挨打，</p>

    落后就要被欺负。</p>

    天下兴亡，百姓遭殃！</p>

    难过归难过，陈守蛮却没有停下脚步。</p>

    毕竟术业有专攻，</p>

    治天下他不会，</p>

    他更擅长的是杀敌、报仇，灭国！</p>

    不过，攘外必先安内。</p>

    像宋实那样的人，不杀干净，将来出征时，他不放心。</p>

    “陈傻子，你来做什么？”</p>

    宋实家门口，满头白发的宋张氏看着陈守蛮，脸色难看。</p>

    两人之间虽然没什么直接冲突，但之前儿子回来可是说过，因为陈傻子杀了小旗官岳咏怀，搞不好要被牵连。</p>

    到现在儿子还没回来，宋张氏心情原本就很不好，看到陈守蛮自然不会有好脸色。</p>

    “我去宋实的屋子看看。”</p>

    看在年龄的份上，陈守蛮不想跟宋张氏计较。</p>

    都说相由心生，看宋张氏的样子，估计也不是什么良人。</p>

    因为过去是傻子，大多数时候方妙筠都不怎么让他出门，所以陈守蛮对营户里大多数人都不怎么了解。</p>

    “不行！”宋张氏横跨一步挡住门口。</p>

    陈守蛮眼皮翻了翻，</p>

    尊老爱幼？</p>

    他可不会那么古板。</p>

    甚至都懒得再说一句话，只是突然出手摁住了宋张氏颈脖一处穴位。</p>

    宋张氏眼中的惊讶还在，人就已经晕过去了。</p>

    将其拖入屋里放下后，陈守蛮就开始翻箱倒柜。</p>

    宋实已经死了，死人是不会说话的。</p>

    所以陈守蛮需要证据。</p>

    搜查和抄家不一样，技术性更强些。</p>

    差不多一炷香后，陈守蛮终于在宋实床下找到了一个小小的暗格。</p>

    看那做工应该是宋实自己动手弄的，粗糙。</p>

    一锭十两的官银，一支打制精美的苦无。</p>

    也是，宋实连字都不认识，难不成还能指望有什么文字性的证据？</p>

    严格说起来这两样东西都不算真正的证据，可一个普通军户家里，怎么可能有十两的官银？</p>

    大夏的货币体系里虽然有银子，可官银这东西基本上是不流通的。</p>

    换而言之，除非宋实这家人曾经立过大功，就比如像陈守蛮这样，一次战斗中单杀好几个敌人，才有机会获得十两银子的奖赏。</p>

    就这，大概率也不是直接发官银，而是折算成铜钱，或者是流通性更强的，小重量的银锭。</p>

    感谢华夏民族那些迷人的老祖宗，在很早以前就有了在官银上留下印记的规定。</p>

    印记相当于钞票编码，专业人士通过编码就能知道这锭官银的相关信息，甚至分析出这块官银是怎么到宋实手中的。</p>

    拿着官银和苦无，陈守蛮抓紧时间回家。</p>

    果不其然，煮好海鲜粥的方妙筠发现人不见了，正准备出门去找。</p>

    “怎么一声不吭就跑出去了？”</p>

    “额......”</p>

    看着方妙筠手里包浆的细竹枝，陈守蛮好笑之余，忽然又觉得很温馨。</p>

    之前他傻乎乎地往外跑，每次被方妙筠抓回来时，她手里都拿着这根竹枝。</p>

    这么多年下来，竹枝都包浆了，可真正吃到陈守蛮肉味儿的次数，屈指可数。</p>

    “我错了......”陈守蛮低着头。</p>

    他一认错，方妙筠便不气了。</p>

    其实她本就没有生气，只有担心。</p>

    “吃饭吧。”</p>

    一大碗海鲜粥和杂面馒头，就这方妙筠还不舍得吃。</p>

    “虽然你现在......但营户里多乱啊，万一你又闹出点什么事来，我可怎么办啊！”</p>

    “我知道了，嫂嫂你也吃，我吃不完。”</p>

    吃不完是不可能的，只是不忍心让方妙筠饿着。</p>

    见方妙筠不动，陈守蛮便主动将粥分给方妙筠。</p>

    “嫂嫂，百户大人应该不会食言，回头我就是小旗官了，不会饿肚子了。”</p>

    “当个小旗官就那么简单？”方妙筠嘴里反驳，但还是顶不住海鲜粥的诱惑，端起碗小口地吃着。</p>

    吃着吃着，眼泪又流到了碗里。</p>

    “嫂嫂，你怎么了？”</p>

    “没什么。”方妙筠抹了眼泪，笑道，“一会儿给爸妈上个香。”</p>

    “好！”</p>

    家里供着陈家三代的牌位。</p>

    以前陈守蛮很奇怪，从不去上香。</p>

    都是方妙筠代劳。</p>

    “爸，妈，哥，托你们的福，我好了。”</p>

    “放心，我会照顾好嫂嫂的！”</p>

    ......</p>

    “别光说这个，让爸妈保佑你早点结婚生子，延续咱们家的香火。”方妙筠在一旁道。</p>

    “这个啊，不急。”</p>

    香火？</p>

    陈守蛮其实看得不太重。</p>

    就大夏目前的情况，</p>

    总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蓝星历史上的明朝末期。</p>

    如果没有一个稳定的国，</p>

    匆忙结婚生子，难道是为了继承自己这一辈人的苦难吗？</p>

    辛辛苦苦生养的孩子，最后眼睁睁看着他们成为倭寇或者是野猪皮的刀下亡魂？</p>

    甚至在被杀之前还会被凌辱，被折磨？</p>

    如果真是那样，陈守蛮宁愿陈家就此断了香火。</p>

    “你先去歇着吧。”</p>

    对于陈守蛮的叛逆，方妙筠也没辙，心想还是她这个当嫂嫂得去张罗吧。</p>

    嗯，只要小旗官的任命下来了，总有愿意愿意嫁过来的姑娘，实在不行挑个条件不那么好的，能生养就行......</p>

    房间虽然简单，但被方妙筠收拾的干净整洁。</p>

    傻子陈守蛮有时候还会在床上拉尿，屋里拉屎，可房间里从来没有臭过，床上被褥即便补丁摞补丁了，也永远都是干干净净的。</p>

    坐到床边，陈守蛮心中一动，慢慢将床板翻了起来。</p>

    宋实的家里都有个暗格，没道理老爷子没有——豁，真有！</p>

    而且两尺长一尺宽，深三寸，比起宋实那个档次高多了，一看就是老木匠弄的。</p>

    暗格里有十几块散碎银裸子，差不多三四两的样子，应该是陈大纲给儿子攒的老婆本。</p>

    还有根包浆的木发簪，应该是陈守蛮娘亲戴过的。</p>

    一本较厚，泛黄的书，“斩星刀，竟然还有武功秘籍？”</p>

    陈守蛮没有急着翻开，因为这本秘籍下还有本薄很多，看起来也更为古老，几乎都要散架的书。</p>

    书封上的字体一看就不是什么文学大家写的，不好看，但却给陈守蛮一种很特别的感觉。</p>

    看着“陈氏密法”几个字，他感觉身体里的血脉仿佛开始活跃起来。</p>

    陈家祖上写的？</p>

    翻开，里面竟然全是人体穴位图。</p>

    描红的线条跟穴位图旁，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注释。</p>

    内功密集？</p>

    还真有这玩意儿？</p>

    陈守蛮不禁抬头望天。</p>

    果然，世界的秘密从来都不会向普通人开放。</p>

    如果不是看到这两本“秘籍”，陈守蛮恐怕也会认为，武功境界就只能通过打熬身体来提升。</p>

    以陈守蛮如今的记忆力，借着油灯飞快地翻阅一遍后，两本书的所有内容就跟高清照片似的储存在了他的脑海里。</p>

    “怎么还不休息？”</p>

    方妙筠的声音传来。</p>

    “现在就睡。”陈守蛮连忙回道。</p>

    熄灯上床，陈守蛮这才慢慢“观看”两本秘籍里的内容。</p>

    《斩星刀》记载的就是一路刀法。陈守蛮在意识海里模拟了一遍后觉得不算太厉害，跟他融合上一世所学后自创的刀法相比，观赏性或许要强一些，真要论杀人效率，应该还是不如的。</p>

    《陈家密法》还真就一种利用呼吸方式以及意念引导，修炼内容的秘籍！</p>

    而且通过书里的注释后陈守蛮发现，这个世界在武道方面的秘密，可能远不止他之前认为的那些。</p>

    《斩星刀》这一类的可以算是炼体，《陈家密法》算是炼气，但归根结底还是炼体。毕竟经脉穴位仍旧是自身的一部分，练出来的“内功”依旧需要身体才能运转。</p>

    可在《陈家密法》的最后，那位不知道是陈家哪一代祖先留下了一句话：练气化神，方为真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