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抄家之罪，人人皆自危

    锦衣军对待嫌疑犯的残忍，满朝皆知。</p>

    只要落入锦衣军手中，那真是不死也要脱层皮，所以昊强现在就跟断了后似的，黑着个脸。</p>

    能够让千户官都这般畏惧，收拾陈守蛮跟方秒筠，那不就一句话的事情？</p>

    可谁也没想到的是，胡威看了两人几眼后，一甩箭袖，不悦道：</p>

    “白身，民妇......你们觉得本官很闲？”</p>

    “另外现在说的事，留他们在此，合适？”</p>

    谁也没想到胡威会这样说，蒋然连忙摆手，“你们先出去吧，奖赏的事情回头再说。”</p>

    可不是要回头再说么，将来谁是千户都不一定呢。</p>

    走出千户所，方秒筠这才重重的吐了口气，随即低声问陈守蛮，那银锭和苦无是哪里来的。</p>

    “宋实家里的。”陈守蛮看左右无人，低声回道。</p>

    “啊，那要是在岳咏怀家里搜不出东西，岂不是会怀疑我们......”</p>

    “怀疑什么？搜不到是他们无能，或者岳咏怀藏得太好。”陈守蛮边走边道：“宋实跟岳咏怀的关系，还有那岳咏怀的为人，那必然是一丘之貉.....”</p>

    顿了顿，他又道，“我不担心搜不到东西，我只担心曾昊强。”</p>

    方秒筠秀眉微微皱起，沉吟了片刻，“你担心曾昊强受牵连？”</p>

    “就是担心牵连不到他。”陈守蛮叹气道：“只要在岳咏怀家里搜出证据，全家入狱，搞不好就是满门抄斩，他那个妹妹肯定活不了，到时候......曾昊强肯定更恨我们。”</p>

    陈守蛮不为自己担心，但他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都守在方秒筠身边。</p>

    尤其是从军，担任小旗官，那留在家里的时间就更少了。</p>

    只有千日作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p>

    营户固然安全，那也要看相对于谁而言。</p>

    只要这次曾昊强不倒，作为副千户，总有办法达到他的目的。</p>

    而且刚刚在堂上时，曾昊强眼珠子都快粘方秒筠身上了——那老猪哥的模样，陈守蛮哪里放心。</p>

    “这么多年我都过来了，谁也强迫不了我。”</p>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营户门口。</p>

    看到他们平安无事、完整无缺地回来，营户里很多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眼神。</p>

    “儿子，你还我儿子！”</p>

    一道身影踉踉跄跄冲出来，正是宋实的老娘。</p>

    战斗结束都这么久了，宋实一直没回来，她问了好几个人，都不知道宋实去了哪儿。</p>

    老太婆也不傻，立马联系到之前陈守蛮的行为，这不就是找上门来了。</p>

    “老宋婆，你是故意来找茬吧？你儿子不见了该去问贾百户，问我家守蛮做甚？”</p>

    方秒筠腰间可是系着刀的！</p>

    伸手将刀身拔出一半，闪烁的寒芒加上她毫不客气的话语，顿时让装疯卖傻的宋实娘清醒了许多。</p>

    她指着陈守蛮，“这傻子昨晚到我家......”</p>

    “到你家？”</p>

    围观人群里有人忍不住大笑，“宋婆子，你是失心疯了吧，人家会看上你？”</p>

    “就是！”</p>

    “这么大把年纪了，是图你不洗澡呢，还是图你有老人味啊？”</p>

    ......</p>

    “我，我话还没说完，这傻子来我家抢东西！”宋实娘差点没被气死，只怪宋实跟着岳咏怀，最近几年在营户里的名声实在是太差，以至于大多数人都不介意落井下石。</p>

    “抢东西？”</p>

    议论声少了许多。</p>

    大家都穷，但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而且家中顶梁柱指不定还是换命的交情，平时吵吵闹闹不伤感情，但坨屎偷东西抢东西，那就真让人看不起了，也会引发众怒。</p>

    “宋婆子，你可不要随口污蔑啊。”</p>

    方秒筠不干了，事关陈守蛮的名声。</p>

    “你说守蛮抢你家东西了，抢了啥？”</p>

    众人一听，有道理啊。</p>

    总不能抢了你这老太婆的美色，或者是六十岁的芳心吧？</p>

    被抢了什么你说出来，看看陈家有没有不就知道了？</p>

    “抢了......抢了......”</p>

    宋实娘一下结巴起来。</p>

    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她也不知道陈守蛮从家里拿走了什么。</p>

    当她醒来后就彻底检查了一遍，印象中应该是什么都没少的。</p>

    之所以找上陈家，一来是直觉应该是拿走了什么东西，二来就是找茬子，顺带打听儿子的下落。</p>

    身为军户妻子，宋实娘其实也挺可悲的。</p>

    丈夫在世的时候常常不回家，最后战死在沙场。</p>

    儿子顶上名额从军后，也跟他爹一样不着急，</p>

    这几十年宋实娘大部分时光都是一个人过，说可怜也确实可怜。</p>

    但这不过是大夏东部沿海卫所里很常见的事情，至少在营户里没什么会觉得可怜。</p>

    “宋婆子，说不出了吧？”</p>

    “说不出来还在我家胡闹，那就别怪我出手无情了！”</p>

    说完，方秒筠竟然拔出腰刀，在手里挽了个刀花，眼神凌厉，吓的宋实娘连连后退，最后小声地骂骂咧咧走了。</p>

    回到家中，方秒筠就忙起来。</p>

    眼前的危机算是暂且解除，但家里的情况并未得到实际的改善。</p>

    看着耗子来了都要流泪的米缸，方秒筠两眼不禁又红了，小叔正在长身体啊，吃不饱可不行。</p>

    说起来本不该如此的，都是那岳咏怀......</p>

    就在方秒筠打算出去借粮时，陈守蛮拿着几颗银裸子出现在她面前。</p>

    “哪里来的？”</p>

    “大概是爹之前藏起来的。”</p>

    没有外人，陈守蛮也就不装了。</p>

    “可是......”方秒筠面上一喜，随后又纠结起来。</p>

    这可能是家里最后几颗银裸子了，现在用了将来怎么办？</p>

    “嫂嫂，岳永华已经死了，今后没人敢克扣抚恤，回头我入了军籍，自然就有饷银，饿不了。”</p>

    陈守蛮这般说，方秒筠才笑着接过银裸子，“那就......先少买点应急，其他还得给你留着，将来讨媳妇儿用......”</p>

    讨媳妇？</p>

    陈守蛮摇了摇头。</p>

    他回到屋里，便抓紧时间研究《陈家秘法》。</p>

    杀倭寇吸收意识能固然是一条捷径，但众所周知，邪修虽快却总有副作用，如果暂时没出现，那只是没到出现的时候。</p>

    正好现在有时间，正好测试一下自己算不算天赋异禀那种。</p>

    以陈守蛮如今的记忆力，只需要对照意识里的记忆便可开始修炼。</p>

    从调整呼吸开始，到集中注意力......</p>

    按《陈家秘法》里的注解，通常情况下需要三到十天才能达到秘籍里的要求。</p>

    然而陈守蛮仅仅只是几个呼吸，就发现身体已经调整到下可以进入下一阶段的程度。</p>

    “这么简单的吗？”</p>

    陈守蛮再三确定没有疏漏后，只能将自己的成功归结于吸收的意识能。</p>

    如果按照蓝星现代科学的界定，意识能应该介于物质和非物质之间，从哲学角度来说应该是半唯心半唯物.....</p>

    陈守蛮是个实用主义者，正统也好邪修也罢，只要能达到目的，那就是有用的，就是需要坚持下去的。</p>

    正如锦衣军对于如今的大夏而言。</p>

    在很多朝廷命官、军队将领的眼中，锦衣军就是邪修，就是让他们觉得可怕又极度可恶的存在。</p>

    但对当今天子，说锦衣军是维护其统治的救命稻草也不会为过。</p>

    大夏立国四百多年，朝堂制度已经是异常完善。</p>

    那些饱读诗书的文官们，一个个聪明绝顶。</p>

    通过他们不断的努力，一次次的试探，一次次的切割，终于成功地将皇权大部分分化到朝臣的手中。</p>

    即便如此他们仍不满足，依然执着于把皇室变成符号，把皇帝变成吉祥物。</p>

    为了对抗整个文官体系，“跳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的锦衣军便在五十三年前应运而生。</p>

    皇帝直属，由皇室供养的锦衣军如今已达上万，其中高层将领几乎都是皇室宗亲，基层将领乃至普通锦衣军，大多是从皇宫御林军中选拔。</p>

    无论宗室还是御林军，都天然亲近帝皇，其家人后代组成的锦衣军，也就很难被“外人”所收买。</p>

    加上皇室供养，锦衣军非但没有克扣军饷之忧，同等级下各种待遇明显好于其他兵种，加上升迁更加容易，诸多优异条件下，锦衣军自然对皇帝更为忠诚，办事效率更高，为达目的更加不择手段！</p>

    论官职，胡威跟曾昊强算是平级，可他一声令下，曾昊强就只能乖乖留在正堂，连个消息都不敢往家里送。</p>

    他深知两人虽然平级，但胡威随时可以出入禁宫，直达圣听，在这点上两人判若鸿泥。</p>

    胡威在正堂里盯着蒋然等人，抄家搜索证据这种事情，自然由手下去完成。</p>

    不到小半天功夫，胡威便拿到了结果。</p>

    “好好好......岳咏怀家中搜出失窃官银九十两，来人啊，把贾阳抓起来！”</p>

    随着胡威一声令下，两个锦衣军便走到贾阳面前，人家也不动手，就等着贾阳自缚。</p>

    反抗？</p>

    不存在的。</p>

    除非是以蒋然为首，整个千户所都当反叛，否则他和曾昊强就有责任协助锦衣军抓捕嫌犯。</p>

    还有在场的其他大小将领，谁要是不出手配合，那就有同案嫌疑，对于胡威这些锦衣军来说，还真就巴不得。</p>

    案子越大，牵连的官员、将领等级越高，功劳就越高，奖励就越好！</p>

    即便自己战死了......那家人后代得到的奖励还要上个台阶，搞不好就恩荫传世，代代不愁了。</p>

    正因为有如此夸张的奖励，而且是由皇上亲自拟定，也不需要通过内阁、军部层层下发，所以锦衣军才会上下效命，悍不畏死。</p>

    “我是清白的。”贾阳一面说，一面沮丧地卸下武装，任由两名锦衣军将其束缚，押走。</p>

    接下来锦衣军肯定会去他家中搜查，不过蒋然脸上倒是不见半点惊慌，他相信贾阳是清白的。</p>

    若贾阳都背着他私通倭寇，那千户所恐怕早就烂了。</p>

    “听闻昨晚，昌山村还藏了个高手，连蒋千户都不是其对手？”</p>

    等待期间，胡威又问道。</p>

    原本他是不关心这场战斗的，监军不能干扰卫所的战略战术，这是朝臣们与皇上达成的协议，算是一种双方的妥协。</p>

    如果不是方妙筠指认岳咏怀私通倭贼，又找到了实实在在的证据，胡威也就不会过问昨晚的战斗经过。</p>

    现在他有理由怀疑昨晚的战斗有问题，自然就可以开口询问，而按规定，蒋然作为领军将领就必须要如实回答。</p>

    “是。”蒋然道，“那人的武功不在我之下，先是暗中杀害了贾百户麾下的一支小旗，然后趁乱杀出，贾百户与林百户联手亦非其敌，正好本官回援，与其交手七八，被其遁走......”</p>

    “不会是你故意放走的？”胡威恐吓道。</p>

    “胡大人，本官清白苍天可鉴。”蒋然神情平淡，“不敌便是不敌，换胡大人去，结果亦是一般。”</p>

    “哦？”胡威眉梢抖了抖。</p>

    他的武道境界确实跟蒋然差不多。</p>

    生死搏杀估计也就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p>

    “那.....蒋大人可认出对方身份，又或者记下了什么特征？”</p>

    “如果我感觉没错的话，对方大概率是个......僧人，没有头发。”</p>

    僧人？</p>

    大夏境内修炼武道的僧人可不多。</p>

    数来数去也就那几个寺庙，</p>

    当然也有可能仅仅只是没头发。</p>

    但不管怎样，这是个明显的特征，可以作为海捕文书的描述重点。</p>

    正堂这边，所有人等着结果，连吃食都不敢提，以至于一个个(⊙o⊙)饿得肚子咕咕叫。</p>

    陈守蛮却已经吃上了。</p>

    “多吃点，你还在长身体呢。”方妙筠原本是站在一旁的，是陈守蛮以绝食作为威胁，她才坐在桌边陪着。</p>

    “嫂嫂，咱们家可没有那些破规矩。”</p>

    “如今你就是我世上唯一的亲人。”</p>

    “可不能受那些委屈。”</p>

    ......</p>

    陈守蛮几句话，又把方妙筠说的眼红了。</p>

    “是了，嫂嫂，你可知道我哥......是什么境界？”</p>

    “啊？”方妙筠微微一愣，随即道，“应该不输武道百户.....小叔怎么忽然想到问这个？”</p>

    “哦，武道百户......嫂嫂确定吗？”</p>

    “小叔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方妙筠不答反问。</p>

    “没什么。”陈守蛮放下碗筷，从怀中掏出《陈家秘法》。</p>

    “嫂嫂，想练武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