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倭人来袭，毛竹竿立功

    海面出现的光亮让陈守蛮心中一动，转头向昌山村那边望去。</p>

    果然，刚刚还是漆黑一片的残垣里，忽然冒出一盏鱼灯。</p>

    灯灭，亮，灭......三长两短的信号，很专业。</p>

    贾百户自然也看见了，他当即下令两个亲兵协同一个小旗过去埋伏。</p>

    “夏奸，更该死！”</p>

    陈守蛮及周围的兵丁们纷纷点头——叛徒确实比敌人更可恨！</p>

    十多条船，怕不是有百来头矮骡子。</p>

    相比之下陈守蛮这边就只有八十人不到，如此悬殊的数量差距，纵以死相拼怕也很难拿到十颗脑袋。</p>

    除非......</p>

    之前杀死岳咏怀后的滋味瞬间上头，</p>

    如果不是昙花一现，那就可以——以战养战！不过就陈守蛮眼下的身体状况，以战养战就是万丈悬崖走钢丝，稍有不慎便摔的粉身碎骨。</p>

    冒险？</p>

    陈守蛮毫不在意。</p>

    他冒险了一世，现在不还是活着？</p>

    身为战士，如果连冒险都不敢，那活着又有什么意义？</p>

    此时，贾百户再次强调，没他命令谁都不准动，不然军法从事！</p>

    整个千户所都参与的战斗，出发前蒋千户交了底。</p>

    今日之战果，将决定蒋千户能否顺利左迁靖海卫指挥佥事。</p>

    蒋千户能顺利迁任佥事，贾百户就能升为副千户。若在此战中立下了大功，还有机会直升千户！</p>

    论武功境界，贾百户有自知之明，此生几乎不可能再有进步了。</p>

    只有抓住每一次立功的机会，才有继续往上爬的机会！</p>

    故而今夜之战不仅决定着蒋千户的命运，同时也决定贾百户的。</p>

    昏暗的静默中，陈守蛮感觉到有眼神窥探。</p>

    作为曾经的顶尖特种兵，他在这些方面极为敏感的，而且几乎不会出错。</p>

    是谁？</p>

    略施手段后，陈守蛮锁定了一双喷射着恨意的眼眸。</p>

    而超强的记忆力让他瞬间辨识出眼眸的主人——宋实！</p>

    好好好，看样子自己不用食言而肥了。</p>

    说了让他看不到明天的太阳，那就一定要兑现的。</p>

    即便宋实真的老实了，陈守蛮也不会忘记那一巴掌，还有方妙筠脸上的血痕！</p>

    若不是当时的身体和情况不允许，宋实还能活到现在？不过当时没杀也好，留着慢慢收拾。</p>

    总要让那些对嫂嫂心怀不轨的人好好地看看，让他们都清醒清醒。</p>

    “来了，所有人注意。”</p>

    船火渐渐靠近沙滩，</p>

    隐约中有人声随海风送来。</p>

    陈守蛮上一世学过，能听懂。</p>

    倭贼们多是吹嘘，什么要抢多少金银，几个大夏花姑娘......</p>

    不过其中一个公鸭嗓隔船喊话的内容，却让陈守蛮眉头瞬间皱起：</p>

    “......森山君，今晚......三处突袭......收获......”</p>

    “藤本佑之，你......天照大神祈祷，不要......大夏人的军队......”</p>

    “大夏军队都是垃圾，森山君你太小心了。”</p>

    三处，突袭？</p>

    这好像还真是倭贼们惯用的战术。</p>

    蒋千户知道么？</p>

    陈守蛮缓缓转向贾百户，心中天人交战。</p>

    问，他就不能再继续装傻子，虽然贾百户应该笃定他是在装傻，但别人不知道啊。</p>

    若是不问，蒋千户等人又不知道这个情报，搞不好今晚就会死很多人，甚至连陈守蛮自己都有可能死在这里......</p>

    思索片刻后陈守蛮一咬牙，悄无声息地横挪过去。</p>

    他螃蟹似的动作引来贾百户侧目，没好气道：“怕了？”</p>

    陈守蛮憨憨一笑，看左右无人便压低声音道：</p>

    “百户，矮骡子们说......今晚他们是分了三处突袭。”</p>

    “什么？”贾百户两眼瞪圆，差点没吼出来：“三处？你，你能听懂倭语？”</p>

    陈守蛮点头，“以前父亲教过，还请大人替我保密。”</p>

    “你小子......行！”贾百户长长地吐了口气：“我马上让人去通知千户，如果是真的......我单独给你请功！”</p>

    此时贾百户哪有心思去回忆陈大纲是不是会倭语，他慌的不行。</p>

    蒋千户只说今晚昌山村会有倭寇登陆，显然并不知道倭寇兵分三路的事情。故而才会把兵力都布置到昌山村四周形成个口袋阵，打算将矮骡子们彻底围剿，打个漂亮的翻身仗！</p>

    制定战术时曾副千户还提出了反对意见。不过他跟蒋千户一直不对付，大家都把反对当成惯例，没引起任何人重视。</p>

    可如果倭寇当真兵分三路，一旦开打不仅无法围剿眼前这队，反而还有可能遭到倭寇的内外夹攻而落败......</p>

    到时候别说升官发财，上上下下的小命都难保。</p>

    蒋千户至少承担上指挥不利的重大责任，</p>

    提出反对意见的曾副千户将会成为最大的获利者！</p>

    想到这贾百户背心里都湿透了，只能祈求蒋千户在收到他的通知后能做出有效举措，降低损失。</p>

    沙滩。</p>

    藤本佑之第一个下船。</p>

    他虽顶着个高高的发髻，可脚踏实地时仍旧没一米多的船头高。嘴里发出怪叫，踩着水花往岸上冲，兴奋的像只黑猴子。</p>

    紧跟其后的是森山幸太郎。他比藤本佑之要高一个头，额上捆着红色的“鉢卷”，腰插两把武士刀，背着个大斗笠。</p>

    藤本佑之数年前就有浪人实力，再积累几年或许能突破到剑客。</p>

    而森山幸太郎那就是真正的剑客，所有才有资格使用两把武士刀——倭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剑”，用刀也叫剑客。</p>

    至于下来的七八十个矮骡子，大部分是野武士水准，也有少数身强力壮的普通人以及个别低境界的浪人。</p>

    一群人稀稀拉拉地向昌山村残垣方向走去，动作散漫，说笑打闹，仿佛不是来突袭打仗，而是来郊游踏青一般！</p>

    如此视大夏如无物，可见边防之废弛，着实让陈守蛮怒火中烧，既恨倭寇，亦对如今朝堂不满。</p>

    “大人，再不动手，埋伏在村外的人就有危险了。”</p>

    陈守蛮轻声提醒。他知道贾百户想等蒋千户那边的消息，可身为前线指挥官，很多时候其实没得选。</p>

    埋伏在昌山村外的人一旦被发现，战斗同样会打响，卫所这边反而失去了主动权，对战事更加不利。</p>

    贾百户只是紧张，并非是没有指挥能力，被提醒后也立马回神，钢牙一咬拔刀指向矮骡子：</p>

    “射！”</p>

    林中，陆陆续续站起来三十多个身影，那是第三百户所的弓箭手。</p>

    一根根羽箭射向倭贼。</p>

    只可惜这边卫所弓箭手用的都是小稍弓和轻竹箭，准头差，破甲能力弱。</p>

    倭人那边反应也极快。</p>

    听到弦响，聚在一起的队伍就作鸟兽散。</p>

    那森山幸太郎更是第一时间拔出长刀，听声辨位，精准地将一根飞向他的轻竹箭凌空劈开！</p>

    瞥了眼地上的羽箭，他当即大吼：“是普通卫所军，不用慌，随我杀！”</p>

    转而又道：“你们几个去南边看看，先把退路找好！”</p>

    两丈外，藤本佑之原地转身，狞笑怒喝：</p>

    “哟西！”</p>

    “先杀弓箭手！”</p>

    七八个身上有简陋竹甲的倭人自觉跟上他的步伐，顶着第二轮箭雨向林中的弓箭手冲去！</p>

    不能让弓箭手陷入近战危机。</p>

    贾百户当机立断，扣上面罩，率众杀出！</p>

    “挡住他们！”</p>

    陈守蛮抓起一根毛竹杆紧跟其后。</p>

    十几根火箭划破天际，一丛丛火堆被点亮，</p>

    贾百户一把绣春刀使得密不透风，绝对能算军中强者，可藤本佑之身边随便出来一个倭寇，竟然就挡住了贾百户。</p>

    拿着毛竹杆的陈守蛮赶紧放慢脚步。</p>

    他此时还无法确定吸收死人思维意识的条件。</p>

    如果只有亲手杀死的才能吸收，转化为身体能量，那就不能太莽。</p>

    身边不时有人掠过，对他的迟疑表现得极为不屑。</p>

    “废物！”</p>

    “用竹竿当武器的蠢货！”</p>

    ......</p>

    陈守蛮充耳不闻，感官全开。</p>

    保证自身安全的同时，寻找适合的对手。</p>

    转眼间，就有倭贼找上他。</p>

    一米五的身高，秃顶，哇哇怪叫还“蹦蹦跳跳”。</p>

    其实那不叫秃顶，叫月代头。</p>

    从这月代头手里拿的普通腰刀就能看出，</p>

    大概率只是个在倭国还算强壮的普通人而已。</p>

    他上来就一通大吼，仿佛不说点垃圾话就不会打架似的。</p>

    而陈守蛮也听明白了，这货竟然骂他穷比，说他连像样的武器都没有，跟他厮杀很丢脸。</p>

    对此，陈守蛮淡淡道：马鹿。</p>

    月代头暴怒，出手，重重一刀——削向了毛竹竿！</p>

    动手前，毛竹竿也能上战场？</p>

    动手后——艹！太挡视线了，不削不行！</p>

    毛竹竿的竿梢弹性极好，又有刻意留下的竹杈保护，以至于月代头连续出刀都徒劳无功，始终无法拉近与陈守蛮之间的距离。</p>

    月代头很快就急了，刀法中开始出现一些破绽。</p>

    四五个回合下来，他脸上被抽出了好几道血痕，左眼都眯了起来，狰狞中带着几分凄惨。</p>

    “八嘎！”</p>

    月代头终于失去了冷静，彻底放弃了所有防御，现在一心只想把陈守蛮的脑袋砍下来。</p>

    而陈守蛮等的也是现在。</p>

    看着月代头冒死擦着竹竿近身，挥刀砍向自己时，陈守蛮突然扔开竹竿，拔刀！</p>

    刀光炸开，像是一道闪电，刷过月代头咽喉，将月代头变成了一座雕塑。</p>

    陈守蛮顺势又一刀，把雕塑的颈脖彻底斩断。</p>

    不等头颅落地，陈守蛮竖起长刀，让刀尖从颈脖断桩处刺入，一抖刀柄便将大脑彻底绞散！</p>

    他之所以这样做并非是为了泄愤，</p>

    而是想让月代头在最短时间内脑死亡。</p>

    下一刻。</p>

    意识海传出巨疼，</p>

    比杀岳咏怀后的更为强烈。</p>

    陈守蛮整个人瞬间僵硬，直到暖流冲入身体，开始滋润每一块肌肉。</p>

    舒坦。</p>

    感谢月代头用他的生命验证了陈守蛮的猜测。</p>

    他竟然真的能截留或吸收亲手杀死之人的思维意识，并且通过自身意识海将其转化为滋养身体的神奇能量！</p>

    暗自激动后，陈守蛮将这种能量取名为“意识能”，意思是由思维意识转化而来的能量。</p>

    或许那个实验室当初追求的就是这个“意识能”吧，只可惜蓝星的那个实验室已经彻底灰飞烟灭了。</p>

    那些人付出的所有努力，连命都搭进去了，最终成全的却是这个世界的陈守蛮。</p>

    “这是看到人头吓傻了吧？”</p>

    “一会儿他该吐了。”</p>

    “废物啊。”</p>

    “废物？你去试试？”</p>

    周遭有人低声议论，倒也不是一面倒的诋毁陈守蛮。</p>

    毕竟对于普通兵丁来说，能单杀倭贼就已经很了不起了。陈守蛮还顶着“傻子”的名头，足以让不少人心中暗自钦佩。</p>

    静立的陈守蛮突然吐出一道白气，脸上的倦怠之色尽去。他抓起月代头，顺手拴在腰带上。</p>

    有人惊呼，“傻子你捡人头作甚？”</p>

    “呵呵。”</p>

    陈守蛮咧嘴笑道，“爹爹说过，这是军功。”</p>

    说完，他再度拎起了毛竹竿，寻找对手。</p>

    腰间晃动的头颅不断滴下粘稠的血液，配上陈守蛮招牌式的憨笑，令不少人心中发毛。</p>

    月代头是这场战斗开始至今第三个被杀死的倭寇。</p>

    贾百户杀了一个，另一个是被五个兵丁围攻致死。</p>

    故而陈守蛮的表现震惊了不少人，就比如宋实。</p>

    他其实一直都在暗中关注着陈守蛮。</p>

    贾百户摆明了要放陈守蛮一马，令宋实不满。</p>

    陈守蛮就该为岳咏怀填命！</p>

    最好再把方妙筠直接送到曾副千户的床上，</p>

    那样才能给曾副千户一个交待。</p>

    贾百户竟然敢让陈守蛮用军功抵命岸。</p>

    万一陈守蛮当真拿到三颗人头成为兵丁，那曾副千户还怎么给小舅子报仇？</p>

    到时候无法泄愤的曾副千户，肯定会迁怒于当时在场的宋实和赵二。</p>

    所以宋实想陈守蛮死，不管是死于矮骡子刀下，</p>

    还是......</p>

    他一直暗中盯着陈守蛮，一方面是想找到陈守蛮不是傻子的证据。</p>

    另一方面也是希望初次上战场的陈守蛮会因为胆怯而迟疑。真要发生那种事情，他就可以上去给陈守蛮来一下子，至少令其暂时失去战斗力。</p>

    不能完成贾百户的任务，陈守蛮就只有死路一条。</p>

    可令他万万没想到是，陈守蛮不仅没当逃兵，还单杀了个倭寇，保住了性命。</p>

    “不行，不能让他继续杀了！”</p>

    宋实攥紧了双拳，恨不得现在就给陈守蛮一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