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情义两难全

    宁流没有立刻回应，只是平静地看着这个痛苦的男人。</p>

    那份沉静，与唐啸的悲愤形成了尖锐的对立。</p>

    他并非刻意不回，而是也在思考。</p>

    许久，宁流才开口。</p>

    “昊天宗的衰败，并非一朝一夕。”</p>

    “更不是从你接任宗主之位才开始。”</p>

    他的话语像一把冰冷的刀，精准地切开了唐啸刚刚撕裂的伤口。</p>

    “一切的转折点，是你的父亲，上任昊天宗主去世。”</p>

    “以及，十二年前那场被武魂殿封锁的绝密事件。”</p>

    唐啸的身躯僵住。</p>

    他猛地抬头，呼吸都停滞了一瞬。</p>

    宁流迎着他的视线，说出了更残酷的话。</p>

    “而且，昊天宗如今的困境，表面看是武魂殿的压迫。”</p>

    “可追根溯源，其根本原因，是你弟弟唐昊。”</p>

    “是他当年的冲动与任性，亲手将整个宗门推下了悬崖。”</p>

    “不！”</p>

    唐啸几乎是脱口而出。</p>

    “是我无能，是我没能保护好宗门，是我……”</p>

    “你？”</p>

    宁流打断了他，语气里带上了一抹讥诮。</p>

    “你当时有什么？”</p>

    “唐昊继承了昊天宗最核心的秘法大须弥锤，拿走了宗门代代相传的传承魂骨。”</p>

    “他为了一个女人，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情，将整个宗门的安危置之度外。”</p>

    “他可曾想过，他这一走，昊天宗要付出何等惨痛的代价？”</p>

    宁流的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唐啸的心口。</p>

    “他事后，可曾将大须弥锤的秘法送回宗门，交给你？”</p>

    “他可曾将那块至关重要的传承魂骨，归还给宗门？”</p>

    “没有！”</p>

    “他什么都没有做！”</p>

    “他让你，让整个昊天宗，为他的爱情，为他的选择，承担了所有的后果。”</p>

    “更是在这接下来的十余年，毫无作为！”</p>

    宁流从椅子上缓缓站起，一步步走到唐啸面前。</p>

    “宗门被迫封山，资源断绝，无数天赋卓绝的弟子前途尽毁，宗门长老们心中怨气冲天。”</p>

    “这一切的根源，难道不是他吗？”</p>

    “你唐啸，既没有继承昊天斗罗这个封号，手中更没有昊天秘传与宗门魂骨。”</p>

    “你在那种内外交困的时局下，能保全昊天宗的力量不绝，血脉不失，已经是你能力的极限。”</p>

    “至少，时至今日，昊天宗，仍然是上三宗之首！”</p>

    宁流的声音陡然压低。</p>

    “所以，真正让昊天宗失去‘魂’的罪魁祸首，不是你这个殚精竭虑，鞠躬精粹的宗主。”</p>

    “而是他，你那个被誉为百年奇才的弟弟，唐昊！”</p>

    唐啸闻言，身体猛地一震。</p>

    他高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只剩下苍白。</p>

    痛苦，挣扎，还有一种被强行撕开真相的茫然，在他眼中交织。</p>

    他从未想过。</p>

    他从未敢想过。</p>

    会有人如此直白，如此尖锐地将所有的过失，都指向他的弟弟唐昊。</p>

    他是大哥。</p>

    保护弟弟，替弟弟承担，是他从小到大刻在骨子里的本能。</p>

    宗门落到这步田地，他认为是自己这个宗主无能，是他没有处理好与长老们的关系，是他没能重振宗门雄风。</p>

    这份自责，像一座大山，压得他十几年喘不过气。</p>

    可现在，宁流的话，像一道天雷，狠狠劈开了这座山。</p>

    是啊……</p>

    阿昊……他拿走了宗门的一切。</p>

    秘法，魂骨……</p>

    他甚至没有回来过一次。</p>

    那些长老的怨恨，那些弟子的绝望，难道……真的与他无关吗？</p>

    唐啸的眼神，从剧烈的挣扎，逐渐转变为一种近乎崩溃的恍然。</p>

    宁流所说的每一个字，字字珠玑，句句属实。</p>

    他以为自己背负的是宗门的未来。</p>

    原来，他背负的，更多的是父亲、弟弟留下的烂摊子。</p>

    那个沉重到让他无法喘息的郁结，在这一刻，被宁流毫不留情地击碎了。</p>

    一股难言的酸涩与委屈，涌上心头。</p>

    宁流看着唐啸神情的变化，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p>

    “情义两难全。”</p>

    “当年那场变故，你也知道。”</p>

    “如今，你身为宗主，固然有你的责任，但更多的，是替他人背负了本不该由你承担的重担。”</p>

    “昊天宗要重振，首先要做的，就是正本清源，认识清楚历史遗留问题，形成宗门的共识！”</p>

    唐啸深吸一口气，胸膛起伏，但眼中的混沌之色，却清明了许多。</p>

    “我……”</p>

    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p>

    宁流却话锋一转，抬手指向了窗户之外。</p>

    “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有些小事要办。”</p>

    他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淡。</p>

    “你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一场拍卖会。”</p>

    唐啸一愣，顺着宁流的手指看去，这才注意到房间的水晶窗户外，是一个灯火辉煌的巨大会场。</p>

    “这件东西，你必须将它拍下。”</p>

    宁流指着拍卖台的方向。</p>

    “无论价格多高，都由我来出钱，你只管加价。”</p>

    “是，宁宗主。”</p>

    唐啸立刻应道，心中的纷乱，被这件具体的事物暂时压下。</p>

    宁流点了点头，补充了一句。</p>

    “这场拍卖会结束之后，我带你去见一个人。”</p>

    “他或许能帮你更好地理解昊天宗的过去和未来。”</p>

    就在此时，包厢外的拍卖场内，灯光忽然微微一暗，然后再度亮起。</p>

    中央的拍卖台上，拍卖师兜兜那甜美的声音，通过扩音魂导器，清晰地传遍全场。</p>

    “各位贵宾，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p>

    “接下来，将要呈现的，是本次天斗拍卖会的第九件拍品！”</p>

    “同时，也是我们今晚的压轴之宝！”</p>

    兜兜的声音顿了顿，嘴角微扬，手臂猛地一挥。</p>

    “有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