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但现在我不愿嫁了

    苏晚棠红唇张开，在陆淮安松了半口气的目光中，大喊道：“叔叔！”</p>

    她喊得又快又大声，陆淮安根本来不及再次堵住苏晚棠的嘴，就听到一嗓子含着怒气的咆哮。</p>

    “陆淮安！”</p>

    下一秒，陆远扬就出现苏晚棠的视线中。</p>

    他先对着苏晚棠安抚道：“棠棠，你别怕，叔叔在这，这混小子不敢欺负你。”</p>

    “嗯。”</p>

    苏晚棠乖顺点头。</p>

    陆淮安：装模作样。</p>

    接着，陆远扬横着眉看向陆淮安，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p>

    “你刚刚怎么跟我保证的？你就是这么办事的？”</p>

    “欺负弱女子，陆淮安你也是能耐了！”</p>

    见陆远扬节节吃瘪，苏晚棠眼眸闪了闪，递出台阶。</p>

    “叔叔，陆爷爷估计等久了，我们先进屋吧？”</p>

    “还是棠棠懂事。”</p>

    “我们别搭理那臭小子，走，进屋，叔叔带你去见你陆爷爷。”</p>

    “好。”</p>

    身后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p>

    “让让，挡道了。”</p>

    “陆淮安！”</p>

    陆淮安没鸟陆远扬，侧步一跨，绕过腿短的二人，大步走进陆震天的房间。</p>

    紧接着，传来陆淮安惊悸的一嗓。</p>

    “爷爷！”</p>

    陆远扬心跟着猛地一揪：“爸！”</p>

    他加快步伐进屋，苏晚棠也紧随其后。</p>

    屋内，陆震天像个张牙舞爪的螃蟹，打着石膏的脚悬在空中，身子由于重心不稳左右摇晃着。</p>

    八目相对。</p>

    尤其还有苏晚棠这个晚辈在，陆震天老脸有些挂不住。</p>

    原就摇摇欲坠的身躯，因这一分神，立马朝一边倒去。</p>

    “爸！”</p>

    “陆爷爷！”</p>

    幸好，陆淮安离得近，把人接住，才避免了陆震天这一把老骨头又经历二次创伤。</p>

    陆淮安把人抱到床上，一双幽深的黑眸把陆震天盯得心底发虚。</p>

    “磨磨唧唧，要不是你们那么慢，我能会坐不住急着下床？”</p>

    “急什么？人又不会跑。”</p>

    陆震天扯着半边身子，一巴掌拍到陆淮安胳膊上。</p>

    “混小子，你那是什么语气？”</p>

    “爸，你别生气。”见陆震天火气上来，陆远扬眉头皱得夹死个苍蝇，他赶忙上前，“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混小子向来如此。”</p>

    “还有你？”</p>

    “怎么当政委的？屁股后面的人没了，也不知道？哪天小日子就把你...砰...一枪崩了。”</p>

    陆震天大拇指和食指成九十度，比划出一个手枪雏形，配上那生动的口吻，苏晚棠被逗笑。</p>

    突兀的笑声，瞬间打破祖孙三人之间的箭弩拔张。</p>

    六道目光齐齐落在苏晚棠身上。</p>

    苏晚棠上前，笑意盈盈道：“陆爷爷你好，爷爷在世的时候，常跟我提起你。”</p>

    陆淮安‘啧’了一声，引得陆震天不满，又砸了他一拳。</p>

    他转头对苏晚棠笑得一脸慈爱：“晚棠丫头，你爷爷怎么说我的？”</p>

    “爷爷说，陆爷爷哪哪都好，就一点不好。”</p>

    “哪儿？”</p>

    “不爱惜身体。”</p>

    陆远扬眼睛骤然一亮，跟着搭腔：“爸，你看，儿子让你看医生，吃药治病，你还不乐意。”</p>

    陆震天瞪了陆远扬一眼。</p>

    看见医院，他都烦。</p>

    哪哪都是白的，还飘着一股毒水味，那是治病？那是上断头台，准备去见阎王。</p>

    但陆震天知道，他确实撑不了多久。</p>

    之前，他拆雷时，脑子炸进去个一指甲盖的弹片。</p>

    虽然他侥幸大难不死，但这么些年，那弹片在他脑袋蛄蛹了好几下，那白大褂医生是这么说的，反正什么乱七八糟的，陆震天也没听都懂，但有一句他听懂了。</p>

    他这样的情况，说不定哪天就傻了。</p>

    陆家因他这个老首长风光，但是一旦他倒下，墙倒众人推，陆家会如何，谁能说得清楚？</p>

    尤其是现在风声这么紧。</p>

    陆震天叹了一口气：“晚棠丫头，要是你爷爷在就好了。”</p>

    “陆爷爷，爷爷不在了，我在，苏氏医馆还在。”</p>

    陆震天一愣。</p>

    “大言不惭。”陆淮安忽地开口。</p>

    苏爷爷在15年前就去世了，就算留有传承，就算苏晚棠天赋异禀，一个人撑起一个医馆，痴人说梦。</p>

    “陆爷爷，你看他！”</p>

    “闭嘴！”</p>

    苏晚棠见陆淮安吃瘪，勾了勾唇，继续道。</p>

    “爷爷他老人家，可叮嘱我好好学习医术，以后有机会，替他多来看看你。”</p>

    “不知道爷爷信不信得过我，让我帮你把脉，调理一下身子。”</p>

    “晚棠丫头，给。”</p>

    陆震天笑呵呵地递出手腕。</p>

    但他心底却是陆淮安一样的想法。</p>

    苏文昌...那样的神医，可遇，不可求。</p>

    过了一会儿，苏晚棠收手。</p>

    她埋怨道：“陆爷爷可没有遵循医嘱好好养身体，身上暗伤数不胜数，在这样下去，难免影响寿数。”</p>

    陆远扬心跟着一紧，忙追问道：“棠棠，你可有法子调理？”</p>

    陆淮安冷哼：“徒有虚名。”</p>

    寿数重要，可爷爷神志的清醒，同样要紧。</p>

    陆震天撑着身子，给了陆淮安几拳。</p>

    “就你嘴欠？”</p>

    “其他倒是不难，就一有一处，伤在脑子...”</p>

    此刻一出，三人眼神立马变了。</p>

    苏晚棠默默将三人的反应记在心底，继续道：“有点难度，以我目前的能力，只能控制，不能根治。”</p>

    “棠棠，你爷爷脑子里的情况，你能具体说说吗？”陆远扬声音激动到发颤。</p>

    “陆爷爷，脑子里应该有东西。”</p>

    “什么？”陆远扬追问。</p>

    “这个我把不出来。”苏晚棠摇摇头，“但我猜测应该是弹片或者尖刺一类的物件，而且，应该存在了数十年，如今，压迫到脑内神经，随时可能会中风。”</p>

    “中风？”陆震天笑着开口，但一双浑浊的老眼暗藏精光，“医生说，我会傻。”</p>

    “陆爷爷看的是西医吧？”</p>

    见陆震天没否认，苏晚棠笑笑。</p>

    “西医从国外传进国内，在处理外伤上，比中医更迅速更便捷，但又与中医不同，西医主张哪坏切哪，而脑袋，国内，应该没人敢给爷爷开刀，而中医不同，中医注重由内调理。”</p>

    “或许，在西医看来，失去自理能力，都是傻子的表现，但中医不同，傻也有不一样的傻法，有是中风导致的口歪鼻斜不能言，又是高烧不断致使痴傻...”</p>

    “不一样的症状，针法、药方也不同。”</p>

    “针？”陆震天惊喜道：“晚棠丫头学会了老苏头的‘十三针’？”</p>

    苏晚棠撒了个小谎。</p>

    “我三岁就跟着爷爷拿针。”</p>

    这话算是变相承认了陆震天的话。</p>

    “好好好。”</p>

    “陆爷爷。”</p>

    陆震天‘哈哈’的大笑声，随着苏晚棠一根金针扎下去，立马消音。</p>

    “你现在不适合大喜大悲。”</p>

    陆淮安和陆远扬也被苏晚棠这一手震惊住。</p>

    但没人比陆震天这个当事人更惊骇，他很高兴，但是就是笑不起来。</p>

    青出于蓝胜于蓝。</p>

    “晚棠丫头，淮安娶了你，真是我们老陆家祖坟冒青烟。”</p>

    “棠棠，你以后这混小子胆敢欺负你，尽管给叔叔说。”</p>

    苏晚棠似笑非笑地看了陆淮安一眼，陆淮安莫名有股不好的预感。</p>

    “陆爷爷，我是来退婚的。”</p>

    “啥？”</p>

    被针扎着的陆震天连愤怒的震惊都是平淡的，像是在照着书本念书。</p>

    “淮安哥哥。”</p>

    陆淮安心跳漏了一拍。</p>

    “他不喜欢我，说我不如狗屎好看。”</p>

    “老子的枪呢？看老子不崩了他这破嘴。”</p>

    “陆爷爷，我是带着诚心来结婚的，也愿意嫁给淮安哥哥，但是——”</p>

    “我同意结婚。”</p>

    “之前，是我不对，我道歉。”</p>

    苏晚棠慢了半拍出口的话，就被陆淮安两句打乱阵脚。</p>

    她看向陆淮安，却迎上他戏谑黑眸。</p>

    苏晚棠勾唇一笑，见招拆招。</p>

    “但现在我不愿嫁了。”</p>

    “陆爷爷，虽然我做不了您的孙女婿，但是我能当您孙女。”</p>

    陆震天：那怎么行？他都差给老苏头跪下，才求来个孙媳妇，而且，当初老苏头还有个条件，除非苏家主动找上来，否则他不能提及这门婚事。</p>

    眼看好不容易有戏，要什么孙女？虽然他没孙女，但他可以有太孙女。</p>

    陆远扬：那怎么能一样？闺女要嫁给别人家，儿媳是自家的！</p>

    于是，之后的画面就是陆震天和陆远扬父子俩劝苏晚棠一句，揍陆淮安一下。</p>

    “陆爷爷...”</p>

    “叫爷爷！”</p>

    “爷爷、叔叔，我还是不能嫁给陆淮安。”</p>

    “我没安全感，他长得又凶，我怕他揍我，我还怕有人喜欢他，像今天一样堵门，我更怕我这样的成分，影响他仕途，到时候......”</p>

    “他敢打你，我揍他的他下不了床！”</p>

    “敢乱搞，逐出家门！”</p>

    “仕途？一个大男人连媳妇都护不住，不如回家种地！”</p>

    ......</p>

    听着这些话，苏晚棠心里乐开花，面上却不显。</p>

    结婚，利益荣辱与共，最为稳妥。</p>

    就算陆家不管她爸，只要她是陆家媳，陆家就脱开不了。</p>

    而且，她要被上面看见，身后除了清白的身份，更要有靠山，才能不沦为争斗牺牲品。</p>

    中医，在这个时代，是不被主流认可的。</p>

    至于，刘翠翠口中的白月光？为了爸爸的安危，她可以与陆淮安协议结婚一年。</p>

    一年，够她想法子救出爸爸。</p>

    但这事，她不能被陆淮安牵着走，主动权一定在她手里。</p>

    “可...”苏晚棠目露为难，“淮安哥哥是一个大男人，日后若是随军，爷爷叔叔也管不住他，若是...若是...有个证明，他或许顾忌些？”</p>

    陆淮安：“......”</p>

    他算是瞧出来了。</p>

    这火冲他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