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张珩之死(4)

    宁芙又不禁想到了难处，婧成如何“死在”敬文帝眼皮子底下，也是个难题。</p>

    而她要去找婧成，恐怕也不容易，茶庄附近，如今定然有敬文帝的眼线，她如今是绝不能去找婧成的。</p>

    宁芙想到了李秋生。</p>

    如今李秋生与孟泽虽颇为亲近，日后定然是孟泽之人，但如今他在朝堂之上，根基不深，如今这些弯弯绕绕，他未必清楚。</p>

    李秋生若是察觉婧成在京中，肯定会前去看看，自己给婧成的消息，要是能通过他，神不知鬼不觉送进茶庄，那就好了。</p>

    宁芙正想着，忽听陆行之道:“四姑娘，我先告辞了。”</p>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目光幽深，似乎透过她，在回忆什么，他无悲无喜，似乎像是一个局外人。</p>

    宁芙脑中闪过一抹思绪来，可是却什么也未抓住，她在宗肆的注视之下，点了点头，道:“陆大人一路走好。”</p>

    陆行之看着她，她一直是个好姑娘，成亲了之后，便与谁都保持着距离，而上一世，他居然以为她与孟泽，不清不楚。</p>

    “我记得，四姑娘曾因银梨木对我的身份，起疑过。”陆行之看着她道。</p>

    宁芙那时，因为银梨木之事，怀疑过他是宗肆，是以喊过他郎君。</p>

    只是他在这时提起，宁芙不知他是否是在替自己试宗肆。</p>

    宗肆果然不悦地淡道:“陆大人不是还有事?我送陆大人。”</p>

    陆行之并未拒绝。</p>

    两人走远后，陆行之才道:“照顾好她。”</p>

    “我是阿芙的夫君，这事轮不到陆公子操心。”宗肆淡淡道，“日后陆大人在她跟前，也不必同她说起上一世。”</p>

    陆行之勾起嘴角，却平静道:“怕她知晓了我的身份，抢走她?”</p>

    宗肆扫了他一眼，道:“你抢不走她。”</p>

    “世子未说错，我抢不走她。”陆行之沉默了须臾，苦笑道，“她怕是恨我都来不及，我与你，于她而言，是不同的。”</p>

    宁芙感受过这一世宗肆的好，可上一世的宗肆，在她看来，是个坏郎君。</p>

    陆行之又道:“那时她将灼耀送我，我恨不得将她拉到身前质问，灼耀也是能随便送的?我同世子一样，在这方面，是小心眼之人。其实我连世子也不愿意给，不过……还是由世子保管较为妥当。”</p>

    宗肆微微颔首，并不愿意听他们的曾经。</p>

    陆行之也未再久留，他虽高兴他们恩爱，却也不愿亲眼看见，这总会让他想起上一世，其实他们也并非没有恩爱缱绻过。</p>

    教阿芙骑射那阵子，他也曾短暂幸福过，那是他人生之中，最有耐心的一段时日。</p>

    陆行之又想起宁芙了，其实上一世的阿芙，才有过真正小女君的娇羞时候，她虚心请教他，拉着他的手撒娇说:夫君，我没听明白，你再教教我。”</p>

    宁芙道:“对别人我不敢这样厚脸皮的，但你是我夫君，你跟别人不一样，你晚上欺负我，我都不说你，你也不能计较我学得慢，不然你再欺负我，我也要说你了。”</p>

    陆行之闭上眼，有些回忆太过美好，那时的阿芙也独一无二，唯有他才感受过宁芙最真心最热烈的时候，才越显得此刻凄凉。</p>

    而他要是死了，也不知会去向何处，也许会消弭于人间，化作一抹灰烬，渐渐的，所有人也会忘了他。</p>

    阿芙不会知晓，她心中最坏的夫君，曾在她身边也待了这样久。</p>

    不知道也好。</p>

    陆行之睁开眼，眼中已恢复一片清明，并未再逗留。</p>

    而另一边，宁芙已去了主殿，便看见了那状元郎，李秋生。</p>

    “世子夫人。”李秋生起身道，他曾在凉州，与她有过一面之缘，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p>

    宁芙笑道:“听闻李大人是凉州人，可有婚配?”</p>

    “尚未。”李秋生道。</p>

    “李大人这般俊郎，女子该是趋之若鹜才是，怎会成亲这般晚?”宁芙好奇道。</p>

    李秋生顿了顿，道:“在下曾有过心仪之人，后来那人死了，在下一时还未走出来。”</p>

    死过一次，他又曾心仪过的，也只有婧成了。而若非自己是婧成的表姐，李秋生恐怕不会提及此事，毕竟康阳公主府，如今已经败落了，聪明人不会在与公主府的人，扯上关系。</p>

    宁芙扫了一眼喝过的杯盏，其中的茶叶，便是来自茶庄，其中的桂花茶，一向是婧成的最爱，恐怕这也让李秋生睹物思人了。</p>

    “王妃这桂花茶，出自何处?”不过片刻，李秋生果然问道。</p>

    宣王妃道:“这是在郊外的慕神医那买的。”</p>

    李秋生道:“原来如此。”</p>

    宁芙道:“李大人可要去茶庄?那正好将方子替我带去，慕神医如今在宫中难得回来，也省的我再跑一趟了。”</p>

    她说着，便吩咐冬珠去取了药方。</p>

    “慕神医繁忙，王府便请了宫中太医来给我看身子，这是求子嗣的方子，只是药材慕神医那齐全些，等慕神医回来，替我抓完药，会有人送来王府。”宁芙道。</p>

    送完陆行之的宗肆，正好回来，不由多看了宁芙一眼。</p>

    那写药方的纸，确实出自京中，且药方也并无问题，上边写的也的确只是药材，加之又是求子嗣问题，李秋生自然愿意卖宣王府一个人情。</p>

    “不过，王府差遣下人去，不也极为便利。”李秋生道。</p>

    宁芙道:“实不相瞒，这药材宫中都没有，定然是极其稀罕的了，叫浮生梦，世间恐怕只有一两支，我向慕神医求这等好东西，也怕旁人眼红，不想让人知晓，这浮生梦，在王府中。”</p>

    李秋生看了一眼药方，上边确实有一味药材，唤做浮生梦。</p>

    李秋生不用想便知，恐怕也有其他贵人，在求此物，是以王府不愿让人知晓，自己在争夺。</p>

    不过这事，你知我知，他不过替王府带一个药方，另外求浮生梦的，也不会知晓此事，即便知晓了，他也能说自己并不知其中的弯弯绕绕。</p>

    人家记恨的，依旧只有王府，而不会怪到他身上。</p>

    可世子妃，却会实打实感激他，毕竟眼下，于世子妃而言，有个子嗣，极为重要，而世子对世子妃，可是上心得紧。</p>

    何况，世子妃是婧成的表妹，这一点，他已愿意帮忙。</p>

    “世子妃放心，不过是顺路，我替你将药方送去。”李秋生道。</p>

    宁芙便感激道:“多谢李大人了。”</p>

    宗肆在李秋生走后，才对宁芙道:“想要子嗣，你信那些方子，不如来求我。”</p>

    宁芙自然明白他的深意，方子再好，也还是需要他的“努力”，他才是那根源，只要他卖力，用不着这方子。</p>

    “原来还须求世子。”宁芙不禁道，“我还以为世子求之不得。”</p>

    宗肆缓声道:“自然是求之不得，是我未说对，是我该求阿芙多心疼心疼我。”</p>

    他神色未变，正正经经，带着惯有的清冷，只是眼中带着撩拨和笑意。</p>

    “男人一旦太主动了，可就让人没太多新鲜感了。”宁芙劝道，“世子还是不要太主动得好。”</p>

    宗肆看着她，道:“怎会找李秋生帮忙?”</p>

    尽管知晓他已经猜到了，宁芙还是解释道:“一来，李秋生看在你的面子上，会帮这个忙，二来，这药方没问题，太医前些时候也来过王府，即便出了意外，有人怀疑这方子，一时也找不到不对劲之处。三来，救婧成，需要他帮忙。”</p>

    宁芙从李秋生未娶，以及记得婧成喜欢桂花茶，都能判断，他对婧成情谊很深，否则又如何会记得这些细节。</p>

    要让他知晓婧成的存在，进一步判断他对婧成的态度，才方便他后续，对婧成施以援手。</p>

    ……</p>

    李秋生到茶庄时，老远就看见一个在挑着茶叶的女子，女子戴着面纱，坐姿端正，透着几分故人之姿。</p>

    那一刻，心跳飞快。</p>

    李秋生三步两步走到女人面前，对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而后飞快地低下了头，有几分心虚。</p>

    李秋生。</p>

    婧成已经很久未想起过他了，也从未对宁芙提起过他，人总是不会提起，自己干过的缺德事。</p>

    婧成刚到雍州那年，就听闻凉州李家有个貌美又聪明的公子，为人自视甚高，她便也想见上一见。</p>

    可惜当时凉州混乱，雍州也不服外祖母，两人见面，是在一同被匪人绑架之时，彼时婧成扮的是一位小儿郎，半点不敢透露自己是一位女君。</p>

    李秋生很是照顾她，他很聪明，后来带着她逃跑，而渐渐也知晓他厌恶康阳，曾因于宣王府相熟，被公主府打压过。</p>

    婧成只好夹着尾巴做人，可不敢说康阳是她祖母。</p>

    路不好走，李秋生背她，没东西吃，李秋生给她找，便是夜间冷，李秋生也会抱着她，给她温暖。</p>

    后来李家找到他们，婧成跟着回了李家，依旧夹着尾巴做人，那时李家发现了她是女君，将这事瞒了下来，而她可乖可乖了，李秋生质问她的身世，她编的一套一套的。</p>

    跟李秋生表示，自己绝不会骗他，一口一个哥哥的。</p>

    “你是女君，还让我抱着你睡?”李秋生皱眉。</p>

    “太冷了。”婧成狗腿地说，“在别人面前不这样。”</p>

    直到后来，康阳嚣张地来了李府，将她接走，连道谢，也是高高在上的，不过谢礼很厚重。</p>

    李秋生冷笑道:“原来是婧成姑娘。”</p>

    婧成之后，再也不敢在李秋生面前露脸，也不敢提他。</p>

    此刻，见到李秋生，婧成又不由夹起了尾巴。</p>

    而李秋生，也猜到了宁芙的目的，她在试探自己，对婧成的态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