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九么”

    林中一山，山小且古怪，这的确反常，的确古怪。</p>

    山旁隐匿着魔，更是危机凶险藏在暗处，若非顾伊人能和第二个厶沟通，他们两人能知道危险情况，贸然过去，必然会出事。</p>

    换成除他们之外的任何人来到这里，只要胆敢往前，都一定十死无生！</p>

    “东西给我，手也给我。”罗彬冲着顾伊人伸手。</p>

    顾伊人毫不犹豫地将小旗递给罗彬。</p>

    罗彬右手接过，左手探出手掌。</p>

    顾伊人稍稍迟疑一瞬，这才右手和罗彬握紧。</p>

    “她还说什么了吗？譬如那个人，究竟在什么地方？”罗彬慎重问顾伊人。</p>

    “她只说了，在山里……山就那么大，我们过去，应该就知道了吧？”顾伊人小声回答。</p>

    罗彬不再多问了。</p>

    他稍稍紧了紧顾伊人的手，低语：“看见什么，都不要怕，我会对付它们，我们先过去。”</p>

    语罢，罗彬迈步往前！</p>

    那掌刑山周围，大约辐散了三十米左右的空地，地面生着厚草，铺满了落叶，草深至能将人小腿没入半截，草很密，至少一眼下去，是看不见草中有什么东西的。</p>

    罗彬心头微沉，稍稍弓背弯腰，说：“到我背上来。”</p>

    没有切实走，罗彬就不清楚这里确切状况，眼下，他两只手都得腾空才行。</p>

    还好，顾伊人没有扭捏迟疑，她快速趴上罗彬后背，双臂勾着罗彬的脖子。</p>

    罗彬一手持着小旗，另一手噌的一下拔出柴刀，弯腰，毫不犹豫朝着前方横切！</p>

    唰的一声轻响，身前好大一片草被割断，罗彬俯身快步往前，手中柴刀挥舞不断，一眨眼就往前走了十米，留下一条路来。</p>

    草中能潜藏的危险太多，带着顾伊人走还是麻烦，这样，就能规避更多的危险，至少不会有美人蛇一类的东西，从草里头攻击他们。</p>

    罗彬继续往前走着，大约过半距离的时候，罗彬感受到了一股让他脊背发凉的注视。</p>

    不，不是一股，是好几股！</p>

    骤然驻足，扭头，四扫八方，寒意陡然滋生。</p>

    三头人脸狗身的山獖，从三个方向缓缓朝着罗彬靠近。</p>

    它们的速度本身就快，此刻更快，宛若离弦之箭，直射罗彬而来！</p>

    顾伊人双臂缩紧，身体几乎完全和罗彬贴在一块儿。</p>

    罗彬深呼吸，浑身肌肉紧绷，抖手，小旗骤然张开，旋身！</p>

    这架势，宛若横扫千军！</p>

    只不过，罗彬手中只是一面小小的令旗，少了许多威严。</p>

    可……小旗本就有镇杀这些魔的作用！</p>

    轰然三声闷响，三头山獖，都在靠近到罗彬臂展之处的位置，直挺挺栽倒而下！</p>

    嗤嗤的白烟不停冒起，它们的身体正在快速地干瘪，转瞬之间，就成了像是曝晒十天半个月的干尸！</p>

    顾伊人呆住了。</p>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这小旗的作用，一时间惊愕的无声。</p>

    罗彬心咚咚狂跳。</p>

    上一次对付一头山獖，他都像是猎物一样被拖着走。</p>

    这一次，三头山獖齐刷刷一起暴毙！</p>

    小旗，可怕如斯！</p>

    深呼吸，罗彬定神，再度放眼四扫周围。</p>

    这空地边缘，本来还有一些直挺挺站着的人，在阳光下，他们披着羊皮，带着羊角帽。</p>

    深深的草地里，隐约有一些女人的脸，十分隐晦。</p>

    暗处自然还有东西，罗彬看不清楚。</p>

    不过，明里暗里的那些东西，仿佛受到了最大的震慑，开始缓缓后退……</p>

    这，是绝对的镇压！</p>

    罗彬大步如风，趁着这口气，径直往前走去！</p>

    甚至他都没有躬身弯腰继续铲草。</p>

    余下十几米距离，几个呼吸间走过，人到了山脚正下方！</p>

    余山来说，二三十米不高，可对一个人来说，近乎是十层楼的高度了。</p>

    山挡住了阳光，更显得阴阴沉沉。</p>

    顾伊人扭了一下身体，罗彬将她放了下来。</p>

    “它们被震慑了，应该不会再来找死。”罗彬沉声说。</p>

    山脚和草皮也有两米左右的间隙，草叶要矮很多，至少藏不了美人蛇。</p>

    顾伊人贝齿紧咬，点点头，可她还是紧张，紧握着拳头，指关节微微发白。</p>

    罗彬扭头看着掌刑山。</p>

    这山体的结构多是岩石，土层覆盖在表面，或者凹处更多，更厚，那些树的根深插其中，却因为土层太薄而凸起，甚至还有很多树根包裹在岩石上</p>

    第二个厶，不在这里。</p>

    不过，第二个厶，已经给顾伊人留下来了相应信息。</p>

    “在山里……山就这么大，在哪儿……”顾伊人略有一些焦急了。</p>

    罗彬则低头看着山脚，仔仔细细地分辨着，要找到暗处的洞口。</p>

    羗村给了他经验，无论是所有青壮队一起藏身的山洞，还是那个山丘之下，潮湿狭小的洞室，不都算是山里么？</p>

    这座山那么小，山体中肯定没有什么山洞了，山底应该有洞窟！</p>

    罗彬围绕着山脚，缓步地走着。</p>

    顾伊人更紧抿着唇，小心翼翼地跟着。</p>

    罗彬没回答，她就不好继续再问了。</p>

    很快，绕到了山背。</p>

    这个角度，阳光就直射在罗彬和顾伊人的身上，熨烫驱散了不少阴寒。</p>

    山，就这么大。</p>

    罗彬瞧见了一个洞。</p>

    这洞约莫能让一人钻进去，很窄小，很逼仄，很压抑。</p>

    这就面临一个问题，罗彬要是带着小旗下去了，顾伊人就要站在山脚，万一有魔过来，必死无疑。</p>

    “你在这里等我。”话语间，罗彬将小旗塞回顾伊人手中。</p>

    “不行，下边儿危……”顾伊人还没说完。</p>

    “我先前用这个，只是因为你在身旁，我不用，它们也杀不了我的，最多让我受伤，棘手一些而已。洞就这么大，狭路相逢，它们偷袭不了，想让我受伤都难。”罗彬语速飞快。</p>

    顾伊人这才不作声了。</p>

    罗彬深呼吸，这才弯腰钻进那洞里，往下爬。</p>

    洞很潮湿，泥土和岩石夹杂，时而软，时而坚硬硌手。</p>

    石缝和泥土中夹杂着一些树根，草根，泥腥味儿中透着一股草本植物根茎特有的清香。</p>

    大约十几米的深度，罗彬钻到了底部。</p>

    这是个四四方方的石室，墙壁上立着灯盏，冒着微弱火光。</p>

    里侧墙体中，有一块宽厚的岩石，上边儿嵌合着铁环，铁环上绑着铁链，铁链上拴着一个人。</p>

    这人身着短衫布裤。</p>

    他年纪很大了，感觉比张白胶都要大，头发杂乱发白，眼袋很深很重，尤其是脸皮都耷拉下来，吊着两坨肉似的，有些像是哈巴狗。</p>

    当然，罗彬没有贬低和嘲讽的意思，只是说面貌特征。</p>

    铁链生锈，尤其是绑着老人肩膀，腰间的位置，锈迹更重，衣服和铁链相接触的地方都成了土黄色。</p>

    他很瘦，格外的营养不良。</p>

    岩壁周围的墙被挖出来不少印痕，能瞧见许多断裂的树根，草根，有很明显的撕扯，甚至是啃咬的痕迹。地上有许许多多甲壳类虫子的断足，还有一些老鼠脚，甚至是蛇皮……</p>

    轻微的滴答声，是正上方有水滴下来，恰巧在那老人脚旁，地上都有一小滩积水。</p>

    自打罗彬到了柜山后，瞧见的人，都是被迫接受现状的村民，镇民，还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被……关押！</p>

    对，这分明就是关押！</p>

    这老人要活下去，靠着吃蛇虫鼠蚁，靠着啃树根草根，靠着石缝里滴下来的水……</p>

    活得不可谓不艰难……</p>

    他，是谁？</p>

    他，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p>

    是柜山之主困住他？</p>

    还是说，这里的管理者！？</p>

    此刻，那老人是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岩壁的。</p>

    罗彬刚走近两步，他勉强抬起头来，更勉强睁开双眼，眼神却没有光，像是随时都会涣散。</p>

    “你是……”罗彬刚开口，一句话都没说完，那老人眼皮缓缓闭合，眼球却泛白，缓缓要朝着地上倒下。</p>

    顿时罗彬脸色骤变，大步上前走至老人身旁，蹲身而下立即去探其鼻息！</p>

    微弱的呼吸，都快有出气没进气了。</p>

    罗彬用力掐其人中，老人微弱地咳嗽了两声，呼吸稍稍有力了一瞬，又要泄去。</p>

    罗彬手速更快，从兜里取出来一个小小瓷瓶。</p>

    张白胶当初曾给了他这瓶药，是他张家秘制，能壮腰骨强精神。</p>

    这药，应该也能吊着这老人最后一口气！？</p>

    当然，罗彬不敢给老人喂下一整粒。</p>

    他倒出来一枚后，捏下来大约四分之一，将其捏碎，填进老人唇缝，又摸出来水囊，给老人灌了一口水。</p>

    开始，这老人一动不动，过了几分钟，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有力，眼皮颤巍巍的，又要睁开的样子。</p>

    这过程持续了也有几分钟，他终于睁开眼，慢慢的抬头，涣散的无神的双目，都有了一丝光。</p>

    他怔然，迷惘，不理解地看着罗彬。</p>

    “你……是谁？”</p>

    喑哑的话音，带着一股浓郁的疲惫以及不解。</p>

    罗彬深吸一口气。</p>

    这话，其实该他问才对。</p>

    想归这样想，罗彬还是回答：“被困在镇上的人。”</p>

    他没有说立即找个理由，搪塞撒谎。</p>

    因为这老人，不一般，是厶让他们找来这里的。</p>

    搪塞，没有好处，造成信息差，更没有什么意义。</p>

    思绪落定的瞬间，罗彬沉声问：“您怎么会被关在这里？您，被关了多久，困了多久了？”</p>

    老人一时间没回答。</p>

    他还是直愣愣地看着罗彬，忽地说：“九么，让你来的吗？”</p>

    就这一句话，让罗彬骇然失色。</p>

    九么？</p>

    秦九么！？</p>

    这老人，和秦九么有关！？</p>

    “不是。”罗彬哑声回答。</p>

    老人怔愣，眼中神光顿散不少，透着一阵失望，他喉咙发出嗬嗬的声音，肩头微颤，似是要自嘲讽刺的笑，却没笑出来。</p>

    “我不知道它是谁，我只知道，我同伴能看见它，它应该是厶，总之，它说了，你被困在这里，我们想要对付管理者，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必须得有你的帮忙！”罗彬再度开口，一手更扶着老人的肩膀！</p>

    人太老了，精神状况就格外重要。</p>

    这老人和秦九么是同伴，两人分别一个人去了柜山村，一个人进了柜山镇？</p>

    他还不知道秦九么的死活？</p>

    总之，自己不是秦九么叫来的，让老人一阵失望，这种情况下的失望，很容易让人就过去了。</p>

    “厶？”老人眼瞳微缩，露出几分绝望：“厶出来了……柜山镇，不复存在了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