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睚眦必报

    顾悦的脚步一顿。</p>

    她的母亲，长公主顾飞琼，终于露面了。</p>

    “见过母亲。”</p>

    顾悦垂眸，掩去眸底翻涌的冷意，平静地行了礼。</p>

    规规矩矩，没有丝毫出错。</p>

    有着圣上的关照，她完全可以不向任何人行礼，不过现在的顾悦还没打算让人捏着把柄生事。</p>

    “你还知道本宫是你的母亲？”</p>

    “这些年你不在京城，若是没有你兄长和妹妹他们在本宫面前尽孝，本宫只怕心中郁结，况且你妹妹自幼身子就弱，与你不同，你兄长偏疼她几分也是理所当然。”</p>

    长公主看着顾悦，面色有些不虞。</p>

    多年未见，少女抽条式的长大了，连那张脸都带了几分倾城绝色的迹象，若是再长大些，怕是更难掩其风华。</p>

    她不喜，也不打算让她越过这府里头的任何人，更遑论她如今想压自己一头。</p>

    “不过是兄妹之间的小吵小闹，你就闹得满城风雨，实在不成体统，去跟你兄长和妹妹道歉，这事就此作罢。”</p>

    顾悦眨眨眼。</p>

    父母偏心，重活一世的顾悦心里很清楚，但这一刻，眸底仍忍不住有一丝恨意泄出。</p>

    不问青红皂白，只让她认错道歉。</p>

    她想不明白，长公主到底是有多厌恶自己，才能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出这番话来。</p>

    但她知道，她很好，不被他们喜欢不是自己的错，所以她选择直白地开口质问。</p>

    “金娘子说，是母亲当初亲自点头将我送给她试毒，而这些年我身上取的骨血，也都被炼成药拿给杨婉仪养身子，这些……母亲可知情？”</p>

    站在顾悦身后的于嬷嬷心头一跳。</p>

    这些事，顾悦从未在太后面前提及，所以小郡主根本不是被人掳走，而是被长公主舍弃了？</p>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长公主难得冷了脸，心底莫名的划过一丝慌乱，“那金娘子是何人？你就这样听信旁人的挑唆，怀疑自己的生身母亲？”</p>

    上一世也是这样。</p>

    哪怕金娘子都入了府，她这位母亲也是一副无辜不知情的模样，可当顾悦向她求救时，又被她亲手推进了深渊。</p>

    “既然母亲不知，那便是下头那些人欺上瞒下。”顾悦平静地开口，“敢怠慢欺瞒主子，罪大恶极，于嬷嬷，让人拉出去杖毙。”</p>

    当年跟着她离京的，不是府里头那些主子的亲信，也是与他们沾亲带故之人。</p>

    顾悦在太后那养伤的时候，特地借了人手把那些下人从老宅抓回了京城。</p>

    可笑那些人醉生梦死，根本不知道死期已至。</p>

    “是，郡主。”</p>

    于嬷嬷一挥手，几个侍卫已经从抬进府的箱子里拖出了几个半死不活，恶臭熏天的仆从，很显然先前就已经用了刑。</p>

    其中一人眯起肿胀的眼睛，一眼看到长公主身后的王嬷嬷，顿时张大嘴巴，拼命挣扎。</p>

    侍卫动作麻利地把人拖了下去，不远处很快就传来模糊不明的惨叫声。</p>

    “母亲下次还是要擦亮眼睛，莫要被人蒙骗了才是。”顾悦扫了一眼脸色铁青的王嬷嬷，淡淡地开口，“自己女儿被送出去当药引子都不知情，谁信呢？”</p>

    长公主蹙眉。</p>

    她认出了那几个是当年把顾悦送去金娘子处的仆从，其中一人还是王嬷嬷的侄子，方才她瞧得清楚，人早已被割了舌头。</p>

    如今顾悦要杖杀他们，她也没理由拦着。</p>

    太后的人在，她对此事只能永远都不知情。</p>

    “这些年你可能受了苦，但刚得了封号就随意动用私刑，杖杀下人，未免让人觉得残暴。”</p>

    长公主见王嬷嬷面上焦灼却不敢多嘴求情，很是满意，所以倒是不介意开口替他们留条命。</p>

    “本宫知你最是心善，不过是几个犯了错的下人，发卖出去便罢了，何必徒增血债。”</p>

    顾悦有些想笑。</p>

    她心善？</p>

    不，她十分记仇，而且睚眦必报。</p>

    那些人在顾悦毒发的时候故意将药扔进狗盆，赌她会不会与狗争食。</p>

    看她宁愿忍受毒发之痛也不愿意屈服，便狠狠地虐打她，竹条都抽断了不知多少根……</p>

    如今，她不过是下令杖毙，已经是便宜他们了。</p>

    顾悦不说话，于嬷嬷自然不会让人停手。</p>

    “姐姐，你怎么能顶撞母亲，传出去也对你名声有碍。”</p>

    杨婉仪趁机起身跑到了长公主的身后，语气期期艾艾，那双眼睛里却满是愤恨。</p>

    “能得母亲亲自教导，是我们往日求不来的福分。”</p>

    “这福分你好好留着吧。”顾悦嗤笑，“眼皮子这么浅，母亲到底是怎么教出这等废物的？”</p>

    “本宫怎么会有你这般肆意妄为、漠视人命的孽障！”</p>

    外头的惨叫声消失了。</p>

    长公主眸子只剩下厌恶，还有几分杀意。</p>

    “王嬷嬷，给本宫掌嘴！好好教教郡主规矩！”</p>

    “是，长公主。”王嬷嬷上前，边扬手边开口，语气中带着彻骨的恨意，“得罪了，郡主。”</p>

    可下一刻，顾悦已经抬起左手，一块玉质令牌垂落。</p>

    王嬷嬷的手僵在半空中不敢再动半分，满脸惊惧不定，瞧着滑稽万分。</p>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p>

    全天下仅此一块，也是帝王从不离身的紫玉龙纹令，如今就这么出现在了顾悦的手中，哪怕高贵如长公主，见到之后也不敢不跪。</p>

    见此令犹天子亲临。</p>

    顾悦忽然就笑了。</p>

    她故意在太后面前提及太后给她的令牌不起作用，所以随圣旨而来的，是皇帝的玉令和口谕。</p>

    这一刻，她知道太后与皇帝好歹是有真心在的，不管这疼爱有几分愧疚亦或者其他，都不要紧，只要能为她所用，就足够了。</p>

    所以说，任何事，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p>

    破釜沉舟，足矣。</p>

    “圣上口谕，七日后的我被封郡主的贺宴他会亲自前来，还请母亲好生操持才是。”</p>

    特地让钦天监算的好日子，岂能辜负君恩？</p>

    “谨遵圣谕。”</p>

    长公主脸色极其难看。</p>

    顾悦手里有皇上的令牌，却一直没有拿出来，分明是知晓自己会出面敲打她，所以从一开始她就算到了这一步，故意为之！</p>

    长公主瞧着少女的眼神第一次多了几分忌惮，却不得不低头应了。</p>

    “看着二小姐，让她跪满两个时辰。”</p>

    顾悦可没打算就这么放过跳梁小丑杨婉仪，如今手握皇令，她更是有恃无恐。</p>

    “时候不早了，母亲回去歇着吧，悦然告退。”</p>

    “母亲莫要与姐姐置气。”眼见着顾悦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杨婉仪还不忘讨好似地长公主面前上眼药，“姐姐心中有怨，只要她能消气，我跪着便是……”</p>

    长公主冷眼瞧了杨婉仪一眼，一甩衣袖扭头就走。</p>

    “废物。”</p>

    精养这么多年，连流落在外多年的顾悦都比不过，当真是没用的东西！</p>

    杨婉仪顿时脸色煞白，一时间六神无主，连被人按着跪在地上都没有回过神来。</p>

    她如今最大的依仗便是身为长公主的母亲。</p>

    若是连母亲都厌弃了自己，那她该如何自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