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偏听偏信

    顾悦言辞犀利。</p>

    杨婉仪心下惶惶，但仍然强装镇定。</p>

    “姐姐莫要说笑，这些年的诗词都是我当着人作的，就算是抢，我也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知晓诗题为何。”</p>

    众人又觉得杨婉仪说得有道理。</p>

    毕竟每次宴会的东家不一样，杨婉仪就算是真的想要抄袭旁人的诗作，总得先知道那宴会上的诗题，说不定这次真的只是巧合而已。</p>

    况且，女子又不考取功名，就算是不会作诗，也无伤大雅。</p>

    杨婉仪没必要费尽心思得了这样的虚名，万一像今日这样被戳穿，那才得不偿失。</p>

    可没人知道，有人就是在意虚名。</p>

    因为有些虚名可能在特定的时候足够锦上添花。</p>

    “妹妹说的是。”</p>

    令杨婉仪没想到的是，顾悦竟然认可她的说法，但是没等她松口气，那边话锋已然一转。</p>

    “妹妹这些年风格多变，瞧着也不像是一个人作的诗，说起诗题，这些年的宴会左右不过那些花了鸟了的，没半点新意，妹妹出彩的，不也就那么两三次么？兄长最是疼你，想要拿到诗题不是难事。”</p>

    顾悦这番话，让众人意识到，杨婉仪被冠以京中第一才女的那次，恰好是太子的生辰宴。</p>

    而杨昀正是太子的伴读，自然有办法得到旁人得不到的消息。</p>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带上了怀疑。</p>

    “姐姐，我没有。”</p>

    杨婉仪很紧张。</p>

    因为顾悦竟然全都说中了。</p>

    可是当着众人的面，她自然不可能承认此事，更别提她好不容易才把顾瑀哄好了。</p>

    垂眸，杨婉仪落了泪。</p>

    “姐姐若是想毁了妹妹，那请随意吧，妹妹无话可说。”</p>

    美人落泪，自然让人下意识地觉得美人被冤枉了。</p>

    更何况，这姐妹二人的关系本就不好。</p>

    “可能都是巧合而已。”有心软的贵女打了圆场，“天下这么多人，诗词本就由人所作，有相似之处也很正常。”</p>

    这话，听着牵强。</p>

    毕竟不是相似，而是一模一样。</p>

    而且，一个人的风格真的能随意改变吗？</p>

    杨怀远比长公主更关注杨婉仪，所以这会已经发觉这边的不对，当下快步走了过来。</p>

    一眼瞧见杨婉仪抹着眼泪，立刻转头朝着顾悦不耐烦地开口。</p>

    “顾悦，你为什么总要寻你妹妹的麻烦，难道你就不能安分些？”</p>

    顾悦翻了个白眼。</p>

    这个爹，还真是不要也罢。</p>

    “父亲，姐姐她……她……”</p>

    杨婉仪委屈得语不成调，简直坐实了顾悦欺负了她。</p>

    杨怀远气急，“你妹妹心善，不与你计较，那也不是你欺负她的理由，过来给你妹妹道歉！”</p>

    “父亲还真是好没道理。”</p>

    顾悦笑了，只是这笑瞧着就不达眼底。</p>

    “在场这么多人看着，我欺负妹妹什么了？”</p>

    众人面面相觑。</p>

    这很难评。</p>

    要说顾悦欺负杨婉仪了？</p>

    好像只是说了一件如今大家都知道的事情。</p>

    至于杨婉仪一个闺中小姐如何能与一个小书生作的诗完全一样，那还真是不知作何解释。</p>

    要说没欺负，杨婉仪却哭得伤心，好像还真的挺……难过的……</p>

    “父亲好歹也是朝中重臣，就算是判案也不该偏听偏信吧？”</p>

    顾悦从始至终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半点起身的意思都没有。</p>

    可偏生这样的她，好似带着一股慵懒的上位者气息，几乎压住了杨怀远。</p>

    这让他很是难堪。</p>

    “你身为长姐，自家妹妹哭了都不闻不问，你还有理了？”</p>

    “父亲若是想要为难我，不必寻这么多理由。”顾悦扬眉，“难怪妹妹做什么都有恃无恐，原来是有父亲纵着，真是让人羡慕。”</p>

    杨婉仪更慌了。</p>

    她总感觉顾悦话中有话。</p>

    “老爷！”</p>

    果不其然，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厮脚步慌乱地冲了进来。</p>

    “京兆府的人来了！”</p>

    “慌什么！”</p>

    杨怀远本就憋着一肚子火。</p>

    京兆府来人也不过是参加贺宴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p>

    “老爷！”</p>

    小厮被吼得一个怔愣，畏畏缩缩地开口。</p>

    “京兆府的人请二小姐过去，有人状告杨家害死了他的儿子！”</p>

    众人顿时哗然。</p>

    “到底怎么回事？”</p>

    先前顾瑀一直坐在不远处。</p>

    其实，他心里是等着顾悦像以前那样过来跟自己道歉的。</p>

    哪怕错不在她，但是只要自己做出生气的样子，她就会想方设法的哄自己开心。</p>

    可没想到，顾悦从头到尾都没有理会他的意思。</p>

    这让他很是恼火，却又不愿意拉下脸来。</p>

    这会看着这边已经彻底乱的不成样子，他才借机走了过来。</p>

    “表哥！”杨婉仪好似被吓到了一般，直接扑进了顾瑀的怀里，抽抽噎噎地说道，“表哥，有人要害我，表哥要替我做主啊！”</p>

    “孤在这，让京兆府的人把人带来。”</p>

    杨婉仪的示弱撒娇，顾瑀很是受用，他颇为隐晦地扫了一眼顾悦，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才是最好的选择。</p>

    但是顾悦眼皮都没抬。</p>

    京兆府的人也没想到太子竟然还在这，当下只能带着苦主一同出现在了宴会上。</p>

    杨婉仪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状告她的人。</p>

    瞧着是个从未见过的老头。</p>

    心下大定。</p>

    “到底怎么回事？”顾瑀有意在顾悦面前表现，抬了抬下巴，“说来听听，孤自会替你主持公道。”</p>

    “太……太子……”</p>

    老者瞧着手足无措，一张脸涨得通红，很显然十分恐惧。</p>

    在他眼里，太子已经是他不可触及的存在。</p>

    贫苦百姓何曾有机会窥见天颜。</p>

    “老人家，你既是为了你儿子，总该勇敢些才是。”</p>

    顾悦瞧不过眼，忍不住提点了一句。</p>

    却被顾瑀误会她是终于意识到自己才应该是她用心讨好的人，心情愉悦了几分。</p>

    “有什么苦楚，尽管告诉孤。”</p>

    “草民，草民状告杨大公子，三年前从草民儿子手里拿走了两首诗，许诺会替我儿在杨大人面前美言几句，可没多久，那两首诗就名扬京城。”</p>

    提起儿子，老者不仅鼓足了勇气，还带了几分痛彻心扉的恨意。</p>

    “可是所有人都说那两首诗是杨二小姐所作，我儿不信，曾来杨家讨个说法，却被杨二小姐的人打断了腰，我儿死撑着一口气，却处处状告无门，前几日才含冤去了，请太子为草民做主啊！”</p>

    说着，老头从怀里掏出两张皱皱巴巴的纸想要呈上去。</p>

    杨怀远给下头的人使了个眼色，可还没等人动手，那边一双素白的手已经接过了老头手里的状纸。</p>

    “父亲的人瞧着笨手笨脚的，莫要毁了证物。”</p>

    顾悦瞧着脸色黑如锅底的杨怀远，微微一笑，低头缓缓念出了纸上的状词，一字不落。</p>

    抬头，目光落在杨婉仪身上，别有深意。</p>

    “妹妹，先前的事你说是巧合，不知……这三年前的事，你又作何解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