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江遇拿女儿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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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遇知道,打来电话的人是谁。</p>
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p>
“陈叔,你先带柚子去她房间。”</p>
陈叔点点头,把柚子牵上了楼。</p>
站在落地窗前的江遇,这才接起电话。</p>
窗外的园艺工人,依然在移栽着林听最爱的洋桔梗。</p>
那些花,林听看不到了。</p>
可是,这种满洋桔梗的珠江南岸,将只属于他和林听还有柚子。</p>
他们一家三口,本就该团聚的。</p>
他好想林听。</p>
想着那个一声一声喊他阿遇的林听。</p>
胸口的剧痛和胃部的痉挛,让他赶紧扶住了旁边的墙。</p>
扶稳后,这才缓缓划开接听键。</p>
毫无意外,那头传来愤怒的声音。</p>
“姓江的,你把我女儿藏到哪里去了?”</p>
“你还我女儿。”</p>
此时此刻,沉浸在忏悔与思念中的江遇,胃部痛到抽筋。</p>
额头冒出许多冷汗来。</p>
林听的去世对他打击太大。</p>
他在葬礼被赶出来时,吐了一次血。</p>
亲眼看到他和柚子的基因点位完全吻合时,他又吐了一次血。</p>
身体如同被掏空。</p>
林听的离世,也带走了他的大半条命。</p>
刚刚在柚子面前,他差点晕倒。</p>
怕吓着柚子,他硬撑着。</p>
这会儿连回答宋律风的力气也没了。</p>
他扶着墙,慢慢坐到沙发上。</p>
“宋律风,律师涵我会让洛律师送过去。”</p>
“关于柚子抚养权一事,你直接跟我律师谈。”</p>
他对柚子的抚养权,志在必得。</p>
那是他与林听的爱情结晶。</p>
生下柚子时,林听给柚子取了他亲自取的那个名字——林瑾一。</p>
她也在走投无路时,选择回鹏城,把柚子托付给他。</p>
这些足够说明,林听时时刻刻都是爱着他,相信他的。</p>
只是他太王八蛋了。</p>
他已无法弥补林听。</p>
但他会好好抚养他们唯一的女儿。</p>
电话那头的宋律风气得像要问候江家十八代祖宗。</p>
可是宋律风冷静下来,道:</p>
“江遇,看来你已经知道柚子的身世了。”</p>
“可是在柚子被你照顾期间,她两次险些丧命。”</p>
“这些证据我都有,警方那边也有备案。”</p>
“打官司,你打不赢我。”</p>
“而且对簿公堂,我最擅长。”</p>
电话这头的江遇,没有立即应声。</p>
不是他没有应对之策。</p>
而是胃部的抽痛感压迫得他呼吸不畅。</p>
他停顿了片刻。</p>
那头的宋律风担心柚子。</p>
他换了一种商量求和的语气,又道:</p>
“江遇,柚子现在正是最难过最痛苦的时候。”</p>
“你伤她最深。”</p>
“见到你,她会更受刺激。”</p>
“你能不能给柚子留条活路?”</p>
“如果你真的是为了柚子好,告诉我你把她带去了哪里,我现在去接她回家。”</p>
回家二字,刺激得江遇胃部又是一阵剧烈的痉挛。</p>
原本他和林听应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p>
林听入狱之前,他明明已经准备好了求婚戒指。</p>
而那时的林听,也怀上了柚子。</p>
是他亲手把这个家,搞得支离破碎。</p>
他按压着胸口,虚弱道:</p>
“宋律风,谢谢你因为林听,对柚子爱屋及乌。”</p>
休息片刻。</p>
他才又说:</p>
“但是,我才是柚子的亲生父亲。”</p>
“血,始终浓于水。”</p>
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p>
噗呲!</p>
又是一口鲜血涌出来。</p>
安顿好柚子的陈叔,赶紧走小跑过来。</p>
“江先生,你必须得马上去医院。”</p>
他去接柚子回家时,本就还没完全脱离危险。</p>
这般奔波劳累又悲痛过度。</p>
身体会垮的。</p>
陈叔担忧地看着他。</p>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渍。</p>
看着沙发和地毯被染得鲜红,他虚弱道:</p>
“把秦医生叫到家里来。”</p>
“沙发和地毯处理干净,别让柚子看到。”</p>
林听抢救失败的画面,可以说惨不忍睹。</p>
他不想让柚子再受到任何刺激。</p>
鲜血这样的东西,是断然不能再让柚子看见的。</p>
陈叔点了点头,又劝道,“江先生,我还是先让小陈送你去医院吧。”</p>
小陈是陈叔的儿子,一直在给江遇当司机。</p>
他就在外面候着。</p>
江遇摆摆手,“不必了。”</p>
他的身体,他清楚。</p>
死不了的。</p>
柚子在哪里,他就在哪里。</p>
他又吩咐陈叔:</p>
“告诉厨房,柚子和我一样,不吃葱不吃香菜,一样花生过敏。”</p>
“千万要注意了。”</p>
“晚饭多备几样,做些小朋友爱吃的。”</p>
“食物摆盘,精致些,卡通些。”</p>
傍晚前,中年秦医生来了珠江南岸。</p>
他给江遇输了液。</p>
江遇的手背上,留下了留置针。</p>
收拾着医药箱的秦医生,吩咐着:</p>
“这几天都要输液,留置针三天后再拔,注意补充营养。”</p>
“多休息,别太劳累。”</p>
“还有,控制情绪,切忌情绪过激。”</p>
秦医生和江遇说话的时候,江遇正看向窗外刚刚种下的满园洋桔梗。</p>
秦医生也是认识江遇很多年了。</p>
从江遇和林听上高中时,他便一直是他们江家的家庭医生。</p>
记得林听高考那一年,考了不错的医学院。</p>
没过多久,江遇求助到他这里来。</p>
他说他和林听偷偷尝了禁果。</p>
林听可能怀孕了。</p>
他问他,打掉孩子,会对林听的身体有哪些伤害。</p>
最后虚惊一场。</p>
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秦医生知道,江遇有多在乎林听。</p>
窗外的那些洋桔梗,那些年,江遇不知道送了林听多少。</p>
秦医生关好医药箱,问,“我听说,林听是肺癌晚期去世的?”</p>
“嗯。”</p>
这声回应,悲痛而忏悔。</p>
得到回应,秦医生脸上闪过一阵阴沉。</p>
“你当时有M901,为什么不拿给林听?”</p>
现在林听去世。</p>
林薇薇和江遇的婚礼举行了一半,也成了江林两家的笑话。</p>
闹得全城皆知。</p>
秦医生自然知道,江遇从来没有放下过林听。</p>
那个时候的林听,笑得明媚又阳光。</p>
见到他,她总是喜欢欢快地叫他一声——秦叔。</p>
快乐如鸟儿般欢腾的林听,怎么说去世,就去世了?</p>
而且,林江医药的M901,明明可以救她一命。</p>
这种事情,让秦医生也心生气愤。</p>
他拎起医药箱,准备要走。</p>
离开前,留下一句无比失望的话:</p>
“江遇,如果不是看在林听留下的孩子还小的份上。今天你就是死在这里,我也不会来。”</p>
江遇望过去,“连秦叔也觉得,我罪该万死!”</p>
秦医生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林听本来不必死的。那孩子就不像偷医药机密的人。”</p>
那时的林听,是江遇的至爱,是林家的掌上明珠。</p>
活得光鲜亮丽,活得众星捧月。</p>
死的时候,却是这般凄惨。</p>
唉!豪门果然是血腥和残忍之地。</p>
看看周家家主之争,就知道呆在豪门有多身不由己。</p>
“林听也终于解脱了……”</p>
傍晚。</p>
到了吃晚饭的时间。</p>
柚子呆在房间里,怎么也不肯出去。</p>
不管谁去哄,谁去叫,她都不肯下楼吃饭。</p>
江遇只好把厨房做的晚餐,端到柚子的房间。</p>
精致的餐盘里,有卡通摆盘的食物。</p>
一盘糖醋排骨,也能摆出一只糖熊造型。</p>
那糖醋排骨,是柚子最喜欢吃的。</p>
江遇端到柚子的面前。</p>
“柚子,尝尝这排骨。”</p>
看到排骨,柚子更想妈妈了。</p>
妈妈做的糖醋排骨,是这世上最好吃的糖醋排骨。</p>
可是柚子再也吃不到了。</p>
她抬眸,满眼通红地瞪着眼前的人,“你把妈妈还给我!”</p>
江遇找不到任何话,来回应柚子。</p>
他只好把排骨放到旁边的小桌板上。</p>
又坐下来,陪在柚子的旁边。</p>
“柚子不吃饭,爸爸也不吃饭。”</p>
“柚子饿一顿,爸爸也跟着饿一顿。”</p>
他坐到了柚子的右手边。</p>
左手扎着留置针的伤口处,他用右手轻轻捂住。</p>
他不会让柚子看到,他也生病了。</p>
蹲坐在地上的柚子,抱紧自己的双腿,头也不抬。</p>
“我讨厌你,我不想看见你。”</p>
江遇耐心又温柔地答:</p>
“可是爸爸喜欢你,爸爸爱你。”</p>
“……爸爸会用余生来弥补。”</p>
柚子绝食了两天。</p>
江遇也跟着绝食了两天。</p>
两父女一个比一个更能坚持。</p>
谁都滴水不进。</p>
这两天,柚子不愿和江遇多说一句话。</p>
她哭累了,睡过去。</p>
睡醒了,又一个人蜷缩在墙角,一言不发。</p>
唯一和江遇说过的一句话,便是她要回去找律风爸爸和周爸爸。</p>
江遇很想告诉柚子,宋律风和周自衡都不是她的爸爸。</p>
可是他没资格说这句话。</p>
他对柚子的关怀,还不如宋律风和周自衡。</p>
这两日,江遇关了手机。</p>
并且不让陈叔、小陈和吴婶,和外界有任何联系。</p>
他只陪在柚子的身边。</p>
中间他晕倒过几次,加上陪着柚子一起绝食,病情越来越严重。</p>
陈叔劝了他好几次。</p>
“江先生,你先吃点东西吧。”</p>
“你要是倒了,哪里还有力气照顾柚子?”</p>
这天晚上,陈叔和江遇一起,给柚子送吃的。</p>
陈叔在旁边劝着柚子,“柚子,你不吃饭,你爸爸也不吃饭,爸爸他已经晕倒……”</p>
“陈叔。”江遇打断。</p>
陈叔没再说下去。</p>
蹲在角落的柚子,依旧头也不抬,“他死了,我也不会心疼。”</p>
一句话,如同重锤,落在江遇胸口。</p>
窒息时,他扶住了旁边的柜子。</p>
“江先生……”</p>
“我没事。”</p>
这都是他活该的。</p>
缓缓走到柚子的面前,他温柔地蹲了下来。</p>
柚子像是一个快要碎掉的瓷娃娃。</p>
江遇的心也要跟着碎了。</p>
“柚子,如果可以,我愿意和妈妈换命,我愿意替妈妈去死……”</p>
柚子平静又绝望地流着泪,“没有如果。”</p>
连她一个小孩子也懂得道理。</p>
“根本就没有如果。”</p>
否则,她早就和妈妈换了。</p>
“我要回我律风爸爸那里。”</p>
江遇把一碗清淡的小米粥,端到柚子面前。</p>
“柚子乖乖吃点东西。”</p>
“吃完了,爸爸就送你回宋家。”</p>
“真的吗?”柚子含泪看着他。</p>
他舀起粥来,喂到柚子嘴边,温柔地应了一声,“嗯。”</p>
就连一个宋律风,都比他这个亲生父亲,要让柚子喜欢许多倍。</p>
不是他争不过宋律风。</p>
是他不忍眼睁睁看着柚子这样饿坏身体。</p>
她还那么小。</p>
刚刚经历丧母之痛。</p>
他不能如此强迫柚子。</p>
“乖,吃了粥,我就送你回君悦府。”</p>
语气变得极轻,温柔地哄着。</p>
柚子还是不相信他。</p>
他又说,“如果柚子不吃,爸爸也会陪着柚子,继续饿下去。”</p>
柚子:“我吃!”</p>
柚子不让他喂。</p>
她端过碗,大口喝着粥。</p>
不是因为饿了。</p>
是她太想离开这个窒息的地方。</p>
她想律风爸爸,想落落姐姐,想周外公,想张外婆了。</p>
他们跟她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p>
可他们才是她的亲人。</p>
江遇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柚子喝粥。</p>
如果柚子选择继续饿下去,他也没办法,他还是会送她回君悦府。</p>
看到那碗粥,柚子喝了一大半,他终于有了一丝欣慰。</p>
一碗清甜的小米粥,很快见了底。</p>
柚子把空碗递上去,“说话要算话,送我回我律风爸爸家。”</p>
陈叔把空碗接过去,“柚子,再吃点别的吧,虲仁蒸蛋?”</p>
柚子摇头,只道,“我要回我律风爸爸家。”</p>
然后,看向江遇,又道,“如果你说话不算话,我再也不吃东西了。”</p>
到底是他江遇的女儿。</p>
脾气和他一样倔。</p>
江遇只能妥协,“走吧,我送你回去。”</p>
柚子赶紧爬起来。</p>
江遇看着她,“柚子,回去之前,可不可以让爸爸抱一抱?”</p>
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的柚子,斩钉截铁道:</p>
“不可以!”</p>
短短三个字,如重石落在江遇胸口。</p>
又是阵阵窒息。</p>
他早就张开的双臂,僵在半空。</p>
柚子越过他,去收拾自己的书包,看也没看他一眼走到门口,“我要回我律风爸爸家。”</p>
江遇起身,亲自去开了门。</p>
如果说话不算话,柚子只会更讨厌他。</p>
这一路,他亲自开车送柚子去君悦府。</p>
车子快要抵达小区时,他给宋律风打去了一通电话。</p>
“柚子在我车上,我们快到你家楼下了。”</p>
柚子的归心似箭,江遇从车内的后视镜上,看得清清楚楚。</p>
全程,柚子没跟他说一句话。</p>
车厢里安安静静的。</p>
安静得让人心痛。</p>
车子抵达宋律风家楼下时,江遇却落了锁。</p>
回头,温柔地看着后排座,小小一团的柚子。</p>
他只是想多看柚子一眼。</p>
可柚子用力掰门,“我要下去。”</p>
一刻也不愿,与他多呆一会儿。</p>
“柚子,爸爸有东西要送给你。”</p>
车内门把手,被柚子松开。</p>
柚子看了他一眼。</p>
他拿出一个保存很好的崭新的相框来,递给柚子。</p>
那是妈妈和爸爸的合照。</p>
看得出来,那时的妈妈青春洋溢,很美,很美!</p>
柚子接过来。</p>
妈妈的笑容让她泪水夺眶。</p>
她看着妈妈美丽的容颜,头也不抬地问,“你为什么有妈妈的照片?”</p>
想到那时与林听的恩爱幸福,江遇喉咙发紧。</p>
胸口一阵阵窒息。</p>
他哽咽片刻,红着眼眶,温柔地应道,“那个时候,爸爸和妈妈很相爱的。”</p>
这时,车窗门被人敲响。</p>
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p>
“陈叔,你先带柚子去她房间。”</p>
陈叔点点头,把柚子牵上了楼。</p>
站在落地窗前的江遇,这才接起电话。</p>
窗外的园艺工人,依然在移栽着林听最爱的洋桔梗。</p>
那些花,林听看不到了。</p>
可是,这种满洋桔梗的珠江南岸,将只属于他和林听还有柚子。</p>
他们一家三口,本就该团聚的。</p>
他好想林听。</p>
想着那个一声一声喊他阿遇的林听。</p>
胸口的剧痛和胃部的痉挛,让他赶紧扶住了旁边的墙。</p>
扶稳后,这才缓缓划开接听键。</p>
毫无意外,那头传来愤怒的声音。</p>
“姓江的,你把我女儿藏到哪里去了?”</p>
“你还我女儿。”</p>
此时此刻,沉浸在忏悔与思念中的江遇,胃部痛到抽筋。</p>
额头冒出许多冷汗来。</p>
林听的去世对他打击太大。</p>
他在葬礼被赶出来时,吐了一次血。</p>
亲眼看到他和柚子的基因点位完全吻合时,他又吐了一次血。</p>
身体如同被掏空。</p>
林听的离世,也带走了他的大半条命。</p>
刚刚在柚子面前,他差点晕倒。</p>
怕吓着柚子,他硬撑着。</p>
这会儿连回答宋律风的力气也没了。</p>
他扶着墙,慢慢坐到沙发上。</p>
“宋律风,律师涵我会让洛律师送过去。”</p>
“关于柚子抚养权一事,你直接跟我律师谈。”</p>
他对柚子的抚养权,志在必得。</p>
那是他与林听的爱情结晶。</p>
生下柚子时,林听给柚子取了他亲自取的那个名字——林瑾一。</p>
她也在走投无路时,选择回鹏城,把柚子托付给他。</p>
这些足够说明,林听时时刻刻都是爱着他,相信他的。</p>
只是他太王八蛋了。</p>
他已无法弥补林听。</p>
但他会好好抚养他们唯一的女儿。</p>
电话那头的宋律风气得像要问候江家十八代祖宗。</p>
可是宋律风冷静下来,道:</p>
“江遇,看来你已经知道柚子的身世了。”</p>
“可是在柚子被你照顾期间,她两次险些丧命。”</p>
“这些证据我都有,警方那边也有备案。”</p>
“打官司,你打不赢我。”</p>
“而且对簿公堂,我最擅长。”</p>
电话这头的江遇,没有立即应声。</p>
不是他没有应对之策。</p>
而是胃部的抽痛感压迫得他呼吸不畅。</p>
他停顿了片刻。</p>
那头的宋律风担心柚子。</p>
他换了一种商量求和的语气,又道:</p>
“江遇,柚子现在正是最难过最痛苦的时候。”</p>
“你伤她最深。”</p>
“见到你,她会更受刺激。”</p>
“你能不能给柚子留条活路?”</p>
“如果你真的是为了柚子好,告诉我你把她带去了哪里,我现在去接她回家。”</p>
回家二字,刺激得江遇胃部又是一阵剧烈的痉挛。</p>
原本他和林听应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p>
林听入狱之前,他明明已经准备好了求婚戒指。</p>
而那时的林听,也怀上了柚子。</p>
是他亲手把这个家,搞得支离破碎。</p>
他按压着胸口,虚弱道:</p>
“宋律风,谢谢你因为林听,对柚子爱屋及乌。”</p>
休息片刻。</p>
他才又说:</p>
“但是,我才是柚子的亲生父亲。”</p>
“血,始终浓于水。”</p>
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p>
噗呲!</p>
又是一口鲜血涌出来。</p>
安顿好柚子的陈叔,赶紧走小跑过来。</p>
“江先生,你必须得马上去医院。”</p>
他去接柚子回家时,本就还没完全脱离危险。</p>
这般奔波劳累又悲痛过度。</p>
身体会垮的。</p>
陈叔担忧地看着他。</p>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渍。</p>
看着沙发和地毯被染得鲜红,他虚弱道:</p>
“把秦医生叫到家里来。”</p>
“沙发和地毯处理干净,别让柚子看到。”</p>
林听抢救失败的画面,可以说惨不忍睹。</p>
他不想让柚子再受到任何刺激。</p>
鲜血这样的东西,是断然不能再让柚子看见的。</p>
陈叔点了点头,又劝道,“江先生,我还是先让小陈送你去医院吧。”</p>
小陈是陈叔的儿子,一直在给江遇当司机。</p>
他就在外面候着。</p>
江遇摆摆手,“不必了。”</p>
他的身体,他清楚。</p>
死不了的。</p>
柚子在哪里,他就在哪里。</p>
他又吩咐陈叔:</p>
“告诉厨房,柚子和我一样,不吃葱不吃香菜,一样花生过敏。”</p>
“千万要注意了。”</p>
“晚饭多备几样,做些小朋友爱吃的。”</p>
“食物摆盘,精致些,卡通些。”</p>
傍晚前,中年秦医生来了珠江南岸。</p>
他给江遇输了液。</p>
江遇的手背上,留下了留置针。</p>
收拾着医药箱的秦医生,吩咐着:</p>
“这几天都要输液,留置针三天后再拔,注意补充营养。”</p>
“多休息,别太劳累。”</p>
“还有,控制情绪,切忌情绪过激。”</p>
秦医生和江遇说话的时候,江遇正看向窗外刚刚种下的满园洋桔梗。</p>
秦医生也是认识江遇很多年了。</p>
从江遇和林听上高中时,他便一直是他们江家的家庭医生。</p>
记得林听高考那一年,考了不错的医学院。</p>
没过多久,江遇求助到他这里来。</p>
他说他和林听偷偷尝了禁果。</p>
林听可能怀孕了。</p>
他问他,打掉孩子,会对林听的身体有哪些伤害。</p>
最后虚惊一场。</p>
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秦医生知道,江遇有多在乎林听。</p>
窗外的那些洋桔梗,那些年,江遇不知道送了林听多少。</p>
秦医生关好医药箱,问,“我听说,林听是肺癌晚期去世的?”</p>
“嗯。”</p>
这声回应,悲痛而忏悔。</p>
得到回应,秦医生脸上闪过一阵阴沉。</p>
“你当时有M901,为什么不拿给林听?”</p>
现在林听去世。</p>
林薇薇和江遇的婚礼举行了一半,也成了江林两家的笑话。</p>
闹得全城皆知。</p>
秦医生自然知道,江遇从来没有放下过林听。</p>
那个时候的林听,笑得明媚又阳光。</p>
见到他,她总是喜欢欢快地叫他一声——秦叔。</p>
快乐如鸟儿般欢腾的林听,怎么说去世,就去世了?</p>
而且,林江医药的M901,明明可以救她一命。</p>
这种事情,让秦医生也心生气愤。</p>
他拎起医药箱,准备要走。</p>
离开前,留下一句无比失望的话:</p>
“江遇,如果不是看在林听留下的孩子还小的份上。今天你就是死在这里,我也不会来。”</p>
江遇望过去,“连秦叔也觉得,我罪该万死!”</p>
秦医生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林听本来不必死的。那孩子就不像偷医药机密的人。”</p>
那时的林听,是江遇的至爱,是林家的掌上明珠。</p>
活得光鲜亮丽,活得众星捧月。</p>
死的时候,却是这般凄惨。</p>
唉!豪门果然是血腥和残忍之地。</p>
看看周家家主之争,就知道呆在豪门有多身不由己。</p>
“林听也终于解脱了……”</p>
傍晚。</p>
到了吃晚饭的时间。</p>
柚子呆在房间里,怎么也不肯出去。</p>
不管谁去哄,谁去叫,她都不肯下楼吃饭。</p>
江遇只好把厨房做的晚餐,端到柚子的房间。</p>
精致的餐盘里,有卡通摆盘的食物。</p>
一盘糖醋排骨,也能摆出一只糖熊造型。</p>
那糖醋排骨,是柚子最喜欢吃的。</p>
江遇端到柚子的面前。</p>
“柚子,尝尝这排骨。”</p>
看到排骨,柚子更想妈妈了。</p>
妈妈做的糖醋排骨,是这世上最好吃的糖醋排骨。</p>
可是柚子再也吃不到了。</p>
她抬眸,满眼通红地瞪着眼前的人,“你把妈妈还给我!”</p>
江遇找不到任何话,来回应柚子。</p>
他只好把排骨放到旁边的小桌板上。</p>
又坐下来,陪在柚子的旁边。</p>
“柚子不吃饭,爸爸也不吃饭。”</p>
“柚子饿一顿,爸爸也跟着饿一顿。”</p>
他坐到了柚子的右手边。</p>
左手扎着留置针的伤口处,他用右手轻轻捂住。</p>
他不会让柚子看到,他也生病了。</p>
蹲坐在地上的柚子,抱紧自己的双腿,头也不抬。</p>
“我讨厌你,我不想看见你。”</p>
江遇耐心又温柔地答:</p>
“可是爸爸喜欢你,爸爸爱你。”</p>
“……爸爸会用余生来弥补。”</p>
柚子绝食了两天。</p>
江遇也跟着绝食了两天。</p>
两父女一个比一个更能坚持。</p>
谁都滴水不进。</p>
这两天,柚子不愿和江遇多说一句话。</p>
她哭累了,睡过去。</p>
睡醒了,又一个人蜷缩在墙角,一言不发。</p>
唯一和江遇说过的一句话,便是她要回去找律风爸爸和周爸爸。</p>
江遇很想告诉柚子,宋律风和周自衡都不是她的爸爸。</p>
可是他没资格说这句话。</p>
他对柚子的关怀,还不如宋律风和周自衡。</p>
这两日,江遇关了手机。</p>
并且不让陈叔、小陈和吴婶,和外界有任何联系。</p>
他只陪在柚子的身边。</p>
中间他晕倒过几次,加上陪着柚子一起绝食,病情越来越严重。</p>
陈叔劝了他好几次。</p>
“江先生,你先吃点东西吧。”</p>
“你要是倒了,哪里还有力气照顾柚子?”</p>
这天晚上,陈叔和江遇一起,给柚子送吃的。</p>
陈叔在旁边劝着柚子,“柚子,你不吃饭,你爸爸也不吃饭,爸爸他已经晕倒……”</p>
“陈叔。”江遇打断。</p>
陈叔没再说下去。</p>
蹲在角落的柚子,依旧头也不抬,“他死了,我也不会心疼。”</p>
一句话,如同重锤,落在江遇胸口。</p>
窒息时,他扶住了旁边的柜子。</p>
“江先生……”</p>
“我没事。”</p>
这都是他活该的。</p>
缓缓走到柚子的面前,他温柔地蹲了下来。</p>
柚子像是一个快要碎掉的瓷娃娃。</p>
江遇的心也要跟着碎了。</p>
“柚子,如果可以,我愿意和妈妈换命,我愿意替妈妈去死……”</p>
柚子平静又绝望地流着泪,“没有如果。”</p>
连她一个小孩子也懂得道理。</p>
“根本就没有如果。”</p>
否则,她早就和妈妈换了。</p>
“我要回我律风爸爸那里。”</p>
江遇把一碗清淡的小米粥,端到柚子面前。</p>
“柚子乖乖吃点东西。”</p>
“吃完了,爸爸就送你回宋家。”</p>
“真的吗?”柚子含泪看着他。</p>
他舀起粥来,喂到柚子嘴边,温柔地应了一声,“嗯。”</p>
就连一个宋律风,都比他这个亲生父亲,要让柚子喜欢许多倍。</p>
不是他争不过宋律风。</p>
是他不忍眼睁睁看着柚子这样饿坏身体。</p>
她还那么小。</p>
刚刚经历丧母之痛。</p>
他不能如此强迫柚子。</p>
“乖,吃了粥,我就送你回君悦府。”</p>
语气变得极轻,温柔地哄着。</p>
柚子还是不相信他。</p>
他又说,“如果柚子不吃,爸爸也会陪着柚子,继续饿下去。”</p>
柚子:“我吃!”</p>
柚子不让他喂。</p>
她端过碗,大口喝着粥。</p>
不是因为饿了。</p>
是她太想离开这个窒息的地方。</p>
她想律风爸爸,想落落姐姐,想周外公,想张外婆了。</p>
他们跟她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p>
可他们才是她的亲人。</p>
江遇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柚子喝粥。</p>
如果柚子选择继续饿下去,他也没办法,他还是会送她回君悦府。</p>
看到那碗粥,柚子喝了一大半,他终于有了一丝欣慰。</p>
一碗清甜的小米粥,很快见了底。</p>
柚子把空碗递上去,“说话要算话,送我回我律风爸爸家。”</p>
陈叔把空碗接过去,“柚子,再吃点别的吧,虲仁蒸蛋?”</p>
柚子摇头,只道,“我要回我律风爸爸家。”</p>
然后,看向江遇,又道,“如果你说话不算话,我再也不吃东西了。”</p>
到底是他江遇的女儿。</p>
脾气和他一样倔。</p>
江遇只能妥协,“走吧,我送你回去。”</p>
柚子赶紧爬起来。</p>
江遇看着她,“柚子,回去之前,可不可以让爸爸抱一抱?”</p>
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的柚子,斩钉截铁道:</p>
“不可以!”</p>
短短三个字,如重石落在江遇胸口。</p>
又是阵阵窒息。</p>
他早就张开的双臂,僵在半空。</p>
柚子越过他,去收拾自己的书包,看也没看他一眼走到门口,“我要回我律风爸爸家。”</p>
江遇起身,亲自去开了门。</p>
如果说话不算话,柚子只会更讨厌他。</p>
这一路,他亲自开车送柚子去君悦府。</p>
车子快要抵达小区时,他给宋律风打去了一通电话。</p>
“柚子在我车上,我们快到你家楼下了。”</p>
柚子的归心似箭,江遇从车内的后视镜上,看得清清楚楚。</p>
全程,柚子没跟他说一句话。</p>
车厢里安安静静的。</p>
安静得让人心痛。</p>
车子抵达宋律风家楼下时,江遇却落了锁。</p>
回头,温柔地看着后排座,小小一团的柚子。</p>
他只是想多看柚子一眼。</p>
可柚子用力掰门,“我要下去。”</p>
一刻也不愿,与他多呆一会儿。</p>
“柚子,爸爸有东西要送给你。”</p>
车内门把手,被柚子松开。</p>
柚子看了他一眼。</p>
他拿出一个保存很好的崭新的相框来,递给柚子。</p>
那是妈妈和爸爸的合照。</p>
看得出来,那时的妈妈青春洋溢,很美,很美!</p>
柚子接过来。</p>
妈妈的笑容让她泪水夺眶。</p>
她看着妈妈美丽的容颜,头也不抬地问,“你为什么有妈妈的照片?”</p>
想到那时与林听的恩爱幸福,江遇喉咙发紧。</p>
胸口一阵阵窒息。</p>
他哽咽片刻,红着眼眶,温柔地应道,“那个时候,爸爸和妈妈很相爱的。”</p>
这时,车窗门被人敲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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