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坦诚还是伪装？

    李在明坐在教室角落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p>

    郑仪站在白板前，正领着小组讨论下午的汇报内容，他的讲解条理清晰，语气沉稳，时不时还会恰到好处地征求其他人的意见。</p>

    杜云岚偶尔补充两句，陈道远点头赞同，就连那个废物林成栋都破天荒地主动发言。</p>

    整个小组的氛围，和谐得令人不适。</p>

    这不对。</p>

    李在明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眼睛微眯。</p>

    郑仪才用了短短两天，就把这个原本各怀鬼胎的小组拧成了一股绳。</p>

    杜云岚那种滑不溜手的交际花开始认真做事了；陈道远那根万年闷葫芦偶尔会笑一下了；最离谱的是林成栋，这货现在看郑仪的眼神，竟然隐约透着一种扭曲的……崇拜？</p>

    这他妈不对！</p>

    李在明不是没见过手段高明的干部，但像郑仪这样的，他真是头一回见。</p>

    表面上看，郑仪温和有礼、处事公正，把任务安排得井井有条，甚至连竞争对手的利益都能照顾到。</p>

    可越是这样，李在明越是感到一种莫名的……威胁感。</p>

    这家伙太会拿捏人心了。</p>

    不靠威逼，不靠利诱，甚至都不靠政治站队，就只是把每个人都放到了最合适的位置上，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为他所用。</p>

    “李科长。”</p>

    郑仪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李在明的思绪。</p>

    “基层治理这块内容，你觉得还有什么需要调整的吗？”</p>

    李在明抬头，发现全组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自己身上。</p>

    郑仪眼神真诚，像是真的在意他的意见。</p>

    虚伪！</p>

    李在明在心里冷笑，可嘴上却不由自主地回答道：</p>

    “数据可以再夯实一些，江东去年在几个县做过‘权责清单’试点，效果不太好。”</p>

    “确实。”</p>

    郑仪点头，迅速在白板上记录。</p>

    “我们可以重点分析这几个试点失败的原因，给领导提供更清晰的决策参考。”</p>

    李在明说完就后悔了。</p>

    草！</p>

    他怎么也顺着郑仪的思路走了？</p>

    他不是应该故意挑刺，让郑仪难堪的吗？</p>

    可刚才那一瞬间，郑仪的眼神太专注了，仿佛他说的话真的很有价值,这让他下意识地给出了专业建议，而非政治上的周旋。</p>

    这不对劲。</p>

    李在明后背一凉。</p>

    他才刚进特训营两天，心态就已经被带着走了。照这个趋势下去，怕不是再过几天，他也要像林成栋那个蠢货一样，被郑仪忽悠上船！</p>

    不行。</p>

    绝对不行。</p>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主动出击。</p>

    李在明突然站起身，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面带微笑道：</p>

    “郑组长，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p>

    郑仪抬头看他：</p>

    “李科长请讲。”</p>

    “我觉得很多地方都太激进了。”</p>

    李在明推了推眼镜。</p>

    “县乡事权改革这种话题，真的适合在特训营这种场合提出来吗？”</p>

    这话一出口，会议室内瞬间安静下来。</p>

    所有人都听明白了，李在明这是要公开质疑郑仪的决策。</p>

    郑仪却显得很平静，甚至露出一丝浅笑：</p>

    “李科长具体担心什么呢？”</p>

    “我担心......”</p>

    李在明环视众人，刻意放慢语速。</p>

    “这份报告会不会触及某些敏感问题？特训营毕竟是要给省委领导看的。”</p>

    他没有明说，但意思很清楚——你郑仪不怕得罪人，可别拖累我们。</p>

    杜云岚突然轻笑一声：</p>

    “李科长，你昨天不是还赞同这个方向吗？怎么突然改主意了？”</p>

    李在明面不改色：</p>

    “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更谨慎些。”</p>

    “李科长说得对。”</p>

    出乎所有人意料，郑仪竟然直接点头认同。</p>

    他拿起马克笔，在白板上写下“风险控制”四个大字，然后转向众人：</p>

    “所以我们今天的重点，就是确保每一句话都有中央文件或者省级政策背书，每一组数据都能找到出处。”</p>

    他看向李在明，眼神诚恳：</p>

    “李科长在政府办工作多年，对政策的把握最精准，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们把把关？”</p>

    李在明差点没绷住表情。</p>

    他妈的！</p>

    他本想借机发难，让郑仪在组内威信受损。</p>

    可郑仪居然反手就把“政策把关”的责任推给了他？</p>

    如果他这时候再反对，就等于承认自己对政策不够了解；但如果接下这个任务，就等于默认了郑仪的方案没问题！</p>

    这是阳谋！</p>

    李在明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发现杜云岚眼底带着几分戏谑，林成栋表情古怪，而郑仪依旧是那副“真诚等待回复”的样子。</p>

    会议室里诡异地安静了几秒。</p>

    最终，李在明推了推眼镜，语气平静：</p>

    “好，我会仔细检查。”</p>

    他认栽了。</p>

    郑仪微微一笑：</p>

    “那就这么定了。”</p>

    会议继续进行，但李在明的心思已经不在内容上了。</p>

    草。</p>

    这家伙的政治手段也太老辣了，完全不像是刚入机关的年轻人。</p>

    李在明后背微微发凉。</p>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他自己正在被郑仪同化。</p>

    就在前两天，他还抱着“试探郑仪虚实”的心态；而现在，他居然在认真考虑如何让这份关于“县乡事权改革”的报告更完善、更可行？</p>

    这不是被策反是什么？！</p>

    会议结束时，李在明故意慢了几拍收拾文件，等其他人都走光了，他才快步跟上独自走向走廊尽头的郑仪。</p>

    “郑组长。”</p>

    李在明冷不丁地开口。</p>

    郑仪回头，发现李在明眼神深沉地盯着他，像是要看穿他的灵魂。</p>

    “李科长还有事？”</p>

    李在明沉默几秒，突然问道：</p>

    “你到底想要什么？”</p>

    郑仪挑眉：</p>

    “嗯？”</p>

    “别装傻。”</p>

    李在明眯起眼睛。</p>

    “你这么费尽心机地整合我们这个组，拉拢杜云岚、收服林成栋，现在连我都......”</p>

    话说到一半，他自己顿住了，表情有些懊恼。</p>

    妈的，差点说漏嘴。</p>

    郑仪却笑了：</p>

    “李科长，你太看得起我了。我没想收服任何人，我只是......”</p>

    “想让这个小组拿出最好的成果。”</p>

    李在明盯着郑仪的眼睛，试图找出哪怕一丝虚伪的痕迹，但却失败了。</p>

    这不可能。</p>

    怎么可能有人真的只想着工作？</p>

    可郑仪的眼神实在太干净了，干净得让他心里发毛。</p>

    最终，李在明深吸一口气，意味深长地说道：</p>

    “郑组长，你这样的人，要么会在体制内走得很快，要么会死得很惨。”</p>

    “没有中间选项。”</p>

    说完，他转身离去。</p>

    郑仪站在原地，目送李在明走远。</p>

    李在明说得没错。</p>

    要么上位，要么出局。</p>

    他比谁都清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