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你想往上爬吗？

    徐敬亭的认罪像一颗核弹引爆了江东政坛。</p>

    中央巡视组的调查名单迅速扩散。</p>

    省国资委副主任张先民涉嫌在东海集团股权变更中收受贿赂，被双规；</p>

    财政厅副厅长周强利用产业基金为华微电子违规放款，接受审查；</p>

    科技厅规划处处长冷利伟与东海集团合谋虚构科研项目，转移财政资金，移送司法机关……</p>

    就连已经退休的原省工信厅厅长马国豪也被立案调查，他在任期间曾为东海集团的特种设备采购开“绿灯”，事后通过亲属在海外接收”顾问费”。</p>

    短短一个月，江东省直机关就有7名厅级干部、16名处级干部被带走。</p>

    而江东军工集团董事长刘培军“主动辞职”，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被“劝退”了。</p>

    东海船舶重工的三名高管被国安部门控制，涉嫌非法向境外转移军工技术资料。</p>

    但郑仪知道，真正的大鱼还在水面之下。</p>

    徐敬亭认罪后，主动交代了东海集团的资金链、股权结构、境外账户，甚至提供了大量洗钱证据。</p>

    包括伪造的技术引进合同、虚构的研发费用清单，以及与海外空壳公司的转账记录。</p>

    这些证据直指更高层，可每当巡视组想要顺着线索往上查，总有一股无形的阻力，要么文件“意外遗失”，要么关键证人“突发疾病”，要么上级突然要求“慎重处理”。</p>

    巡视组的调查推进得越深，遭遇的反弹就越大。</p>

    “案子该结了。”</p>

    某个深夜，贺维在巡视组办公室关上灯，点燃一支烟，忽然对郑仪说道。</p>

    郑仪抬头看他。</p>

    贺维深吸一口烟，吐出白色的雾气，眼神略显疲惫：</p>

    “再往上，就不是江东的问题了。”</p>

    郑仪沉默。</p>

    他当然明白贺维的意思，东海集团的资金链最终通向哪里？</p>

    谁在背后主导这些年的布局？</p>

    但有些问题，不是靠一纸调查就能解决的。</p>

    “徐敬亭认罪了，他会判多少年？”</p>

    郑仪低声问道。</p>

    贺维淡淡地说：</p>

    “无期，或者死刑缓期两年执行。”</p>

    郑仪眉头微动：</p>

    “他会死？”</p>

    贺维摇了摇头：</p>

    “不会，有人保他。”</p>

    “谁会保他？”</p>

    贺维没回答，只是看着他，目光沉静，像在考量什么。</p>

    “郑仪，你想往上爬吗？”</p>

    郑仪一愣。</p>

    贺维笑了笑，语气忽然变得轻描淡写：</p>

    “你这一仗打得漂亮，但接下来，怎么选很重要。”</p>

    郑仪明白了。</p>

    贺维是在问他，是继续往下挖，赌上自己的前程甚至性命？</p>

    还是就此收手，拿着功绩换取升迁？</p>

    “贺组长的建议呢？”</p>

    郑仪反问。</p>

    贺维忽然大笑，笑完却又叹了口气：</p>

    “我嘛......”</p>

    “年轻人，有时候爬得太高，反而看得不够远。”</p>

    他拍了拍郑仪的肩膀。</p>

    “徐敬亭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他以为爬到了山顶，却不过是别人棋盘上的卒子。”</p>

    郑仪静静听着，没有说话。</p>

    贺维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p>

    徐敬亭的认罪，本质上是一场交易。</p>

    他用“自首”换取了某些大人物的平安，而作为回报，他们会在背后保他不死。</p>

    至于郑仪……</p>

    如果他足够聪明，就该知道，现在的功绩已经足够让他往前迈一大步。</p>

    “我听从组织安排。</p>

    郑仪平静地回答。</p>

    贺维看着他，忽然意味深长地笑了：</p>

    “好，很好。”</p>

    他掐灭烟头，站起身，准备离开。</p>

    走到门口时，贺维忽然停下脚步，背对着郑仪说道：</p>

    “王部长很看重你。”</p>

    “好好干。”</p>

    夕阳西沉，街角的烧烤摊烟雾缭绕，炭火映得炉架上的肉串滋滋作响，油脂滴落的香气在夏夜的风里飘散开来。</p>

    好快啊，原来已经是夏天了。</p>

    楚晋穿着件皱巴巴的T恤，脚下踩着人字拖，翘着二郎腿坐在塑料凳上，手里的啤酒瓶和郑仪碰了一下。</p>

    郑仪笑着抿了一口冰啤酒，微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走了几分白日里的燥热。</p>

    他低头用筷子拨弄着盘里的花生米：</p>

    “这案子总算结了。”</p>

    “可不是嘛。”</p>

    楚晋抓起一串烤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p>

    “徐敬亭那老东西认罪认得太痛快，反倒让老子有点不爽，总觉得还有大鱼没扯出来。”</p>

    郑仪摇摇头：</p>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p>

    “嘿，年纪不大，说话倒是老气横秋。”</p>

    楚晋斜眼看他，突然挤了挤眼睛。</p>

    “哎，说真的，你小子有两下子，要不要跟我回京城？我向上头打个报告，调你来国院特调组。怎么样？”</p>

    郑仪微微一怔，手中的筷子顿在半空。</p>

    夜市嘈杂的声响仿佛一瞬间远去，耳边只剩下楚晋带着几分醉意的邀请。</p>

    “去京城？”</p>

    郑仪放下筷子，失笑道：</p>

    “楚哥喝多了吧？”</p>

    “啧，谁跟你开玩笑！”</p>

    楚晋不满地又开了瓶啤酒。</p>

    “你小子脑子好使，关键时刻能沉得住气，最重要的是够狠。韩宁那事儿，换别人未必下得去手。”</p>

    郑仪的笑容淡了几分。</p>

    炉火的影子在他脸上跳动，让人看不清表情。</p>

    “那是工作需要。”</p>

    他轻声道。</p>

    “得了吧！”</p>

    楚晋拍了下桌子。</p>

    “我这双眼睛看人从来没错过。你在韩宁身上押的那手'心理战'，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想到的。”</p>

    郑仪没接话，低头剥着毛豆。</p>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楚晋突然往椅背上一靠，懒洋洋地眯起眼：</p>

    “唉，案子结了，我这活儿也差不多该撤了，再过几天估计就得滚回京城报到。”</p>

    郑仪抬眼看他：</p>

    “这么快？”</p>

    “咋的，还舍不得我啊？”</p>

    楚晋一脸戏谑。</p>

    “郑处长什么时候这么矫情了？”</p>

    “滚。”</p>

    郑仪笑着骂了一句，手里的花生壳扔向楚晋，被对方灵活地躲开。</p>

    楚晋哈哈大笑，随后又递给他一瓶酒。</p>

    “说真的，考不考虑跟我走？”</p>

    “江东这边......”</p>

    他话还没说完，楚晋就摆摆手打断道：</p>

    “我知道，王部长待你不薄，你想留下报恩，是吧？”</p>

    楚晋叹了口气，语气突然正经起来：</p>

    “但郑仪，你要明白，有些机会错过就没了。京城那边才是真正的舞台，像你这样的人才不该窝在地方上。”</p>

    郑仪沉默片刻，突然轻笑一声：</p>

    “楚哥今天怎么这么关心我的前途？”</p>

    “放屁！老子是怕你小子在江东待久了，哪天也变成徐敬亭那种老狐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