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这个姓郑的，到底是天使还是魔鬼？

    清晨六点整，党校操场上已经整整齐齐站满了学员。</p>

    经过昨日的体能测试，所有人的精神状态明显不同，即使是最散漫的林成栋，今天也早早到场，腰板挺得笔直。</p>

    “立正！”</p>

    教官的声音响彻操场，四十人同时并拢脚跟，整齐划一。</p>

    郑仪站在队伍中，余光扫向身旁的杜云岚。</p>

    她今天扎了个高马尾，运动服下摆整齐地扎进裤腰，显得格外干练。察觉到他的目光，杜云岚面不改色，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p>

    昨晚雨中的微妙气氛仿佛从未存在过。</p>

    “今天进行军事训练！”</p>

    教官厉声宣布，</p>

    “五人一组，匍匐前进、障碍跑、战术配合。”</p>

    学员们面面相觑——这强度比昨天的长跑提升了不少。</p>

    林成栋满头大汗地瘫软在障碍跑道上，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p>

    他的双臂因为长时间的匍匐前进而颤抖，肩膀处磨出了红痕，脸色苍白得吓人。</p>

    周围几个学员的眼神中透着不耐烦。</p>

    “官二代就是不行”“拖后腿的”“早说他不该来”的低语不断飘入耳中。</p>

    林成栋紧咬牙关，眼眶发烫。</p>

    他知道自己不是这块料，但还是憋着一口气不想放弃。可越是这样，手脚越不听使唤，眼前一阵阵发黑。</p>

    “别停下来。”</p>

    一个沉稳的声音突然在身侧响起。</p>

    郑仪不知何时回到了他身边。</p>

    “我......”</p>

    林成栋喉咙干涩，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他没想到郑仪会返回来帮他，毕竟整个小组的成绩会因此而落后。</p>

    “深呼吸，慢慢来。”</p>

    郑仪扶着他慢慢站起，声音很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p>

    “不是逞强的时候，但也不能在这里倒下。”</p>

    他递过一瓶淡盐水。</p>

    “补充些电解质。”</p>

    林成栋颤抖着手接过，嘴唇碰到瓶口时才意识到自己渴得要命。</p>

    “草......”</p>

    他猛灌了几口，喉结滚动，眼角不知是汗水还是别的什么在闪烁。</p>

    “我自己来就好。”</p>

    林成栋嗓音嘶哑，下意识地推开郑仪的手，从小到大，他最讨厌的就是被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p>

    郑仪平静地站在那里，既没有强行帮忙，也没有因为他的拒绝而离开。</p>

    “教官刚才说了，团队行动不能丢下任何人，你是我团队的一员，我不可能丢下你。”</p>

    “我们一起走。”</p>

    杜云岚在不远处挑了挑眉，而李在明则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幕。</p>

    “我......”</p>

    林成栋盯着地面，拳头握紧又松开。</p>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踉跄着重新站了起来。</p>

    “看我这副狼狈的样子你很爽吗，一直盯着我？”</p>

    他还是那副跋扈的语气，但谁都能听出其中的动摇。</p>

    “慢慢来。”</p>

    郑仪没有伸手扶他，而是保持着一个若即若离的距离，像是给他留足了面子，又随时准备出手相助。</p>

    其他组员见状，也不再抱怨，默契地放慢速度配合他们的节奏。</p>

    当林成栋终于跌跌撞撞地越过终点线时，他的双腿已经抖得像筛糠一样。</p>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没有立刻瘫倒，而是转身朝着郑仪的方向，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p>

    这个简单的动作里，包含着太多难以言说的东西。</p>

    教官远远地看着这一切，严肃的脸上露出些许的满意。</p>

    晨练结束的哨声响起，林成栋瘫在操场上，胸膛剧烈起伏，脑海一片空白，汗水把身下的塑胶跑道洇湿了一大片。</p>

    他的手臂还止不住地发抖，刚刚爬完最后一个障碍时，他差点直接栽下去——如果不是郑仪在后面及时托了他一把的话。</p>

    “操......”</p>

    他盯着阴沉的天空，喉咙里满是苦涩。</p>

    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双沾着泥点的运动鞋停在他视线边缘。</p>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p>

    “林处，还能起来吗？”</p>

    郑仪的声音平静得让人恼火。</p>

    林成栋磨了磨后槽牙，艰难地撑起上半身：</p>

    “用不着你假好心。”</p>

    郑仪没接茬，只是递过来一瓶拧开的矿泉水。瓶身上还结着密密麻麻的水珠，显然刚从冰柜里拿出来不久。</p>

    林成栋盯着那瓶水，心里翻涌着一股莫名的烦躁。</p>

    他当然看得出来郑仪是在收买人心，先是给他安排最轻松的任务，再是早上晨练帮他解围，现在又递水又等人吃饭。</p>

    这套路老套得让人想笑。</p>

    林成栋的手悬在半空，迟迟没有接过那瓶水。</p>

    他盯着郑仪看似诚恳的眼睛，突然觉得毛骨悚然，这家伙怎么就能恰到好处地拿捏每个细节？</p>

    在什么时机递水，用怎样的语气说话，甚至连瓶盖都提前拧松了...这种细致入微的观察力简直不像人。</p>

    “你他妈是魔鬼吗？”</p>

    林成栋脱口而出。</p>

    郑仪一怔，随即失笑：</p>

    “林处这是缺氧出现幻觉了？”</p>

    阳光穿过云层，正好照在郑仪脸上。</p>

    那张棱角分明的面孔在逆光中显得格外坦荡，连眼角细小的纹路都清晰可见，这是个活生生的人，会流汗会疲惫，今早操练时他胳膊上同样磨出了血痕。</p>

    但这反而让林成栋更加不安。</p>

    “少来这套。”</p>

    他猛地夺过水瓶，仰头灌了大半瓶，水珠顺着下巴滴在作训服上。</p>

    “我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p>

    郑仪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弯腰捡起林成栋丢在地上的外套：</p>

    “食堂七点半停止供应，你还有二十分钟。”</p>

    林成栋盯着郑仪的背影，胸口那股郁结的气突然泄了。</p>

    他狼狈地发现，自己居然真的鬼使神差跟了上去——“就因为对方说了句食堂要关门”。</p>

    这不科学。</p>

    他明明最讨厌这种装模作样的小人，从小到大见多了那些围着林家打转的马屁精。</p>

    可郑仪不一样...这家伙明明在收买他，却做得坦坦荡荡，甚至带着某种诡异的真诚。</p>

    “妈的...”</p>

    林成栋揉着酸痛的膝盖，突然想起父亲常骂他的那句话：</p>

    “你这辈子都学不会看人！”</p>

    也许老爷子说对了。</p>

    这个姓郑的，到底是天使还是魔鬼，他居然分不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