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王振国的含金量

    次日清晨，郑仪换上一件深蓝色衬衫和熨烫平整的西装裤，没有打领带，既不过分正式，又不失礼节。</p>

    他比约定时间提前二十分钟到达省委大院，安静地站在门口等待。</p>

    八点整，王振国的秘书准时出现，客气地引他进入办公大楼。</p>

    “部长刚开完早会，现在有十五分钟时间。”</p>

    秘书低声提醒。</p>

    “他今天行程很紧，所以话题尽量精简。”</p>

    郑仪点点头，心里清楚，王振国能抽出时间见他，已经是莫大的赏识，不可能长谈。</p>

    推门而入，王振国正伏案批阅文件，听到动静才抬起头。</p>

    这位以雷厉风行著称的组织部长，眼下带着淡淡的倦色，但目光依然犀利。</p>

    王振国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p>

    \"笔试考得不错。\"</p>

    简单的七个字，分量却重若千钧。这不是长辈对晚辈的客套夸赞，而是组织部长对入围者的官方认可。</p>

    郑仪微微欠身：</p>

    \"感谢部长关心。\"</p>

    他没有顺势提起面试的事，更没有询问任何内部消息。</p>

    因为有些分寸必须把握，对王振国这个级别的人来说，具体某场公务员面试，确实\"上不了台面\"。</p>

    王振国将一份文件推向桌沿：</p>

    \"青年干部特训营下月开班，你入职后直接过来报到。\"</p>

    这句话已经说明很多，在王部长的计划里，郑仪的面试结果早已不是问题。</p>

    \"明白。\"</p>

    郑仪双手接过文件。</p>

    \"一定认真学习。\"</p>

    王振国的指尖在办公桌上轻轻敲击，目光如常平静，却带着审视的意味。</p>

    “听说程安书也找过你？”</p>

    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随口一问。</p>

    郑仪神色不变，坦然答道：</p>

    “是的，前几日程秘书长邀我去家里吃了顿便饭，聊了一些对基层法治的看法。”</p>

    他既没有刻意隐瞒与程安书的接触，也没有表现出太过热络的态度，坦诚却不过度解释，才是最好的回应。</p>

    王振国微微点头，目光沉静：</p>

    “程秘书长一向看重法治建设，你有机会多向他学习。”</p>

    这句话既是试探，也是点拨，王振国在观察郑仪是否懂得权衡派系关系。</p>

    郑仪心领神会，接话道：</p>

    “程秘书长的稳健作风确实值得学习。”</p>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p>

    “不过，我个人更认同部长您提出的改革思路，法治建设既要稳扎稳打，也要在关键领域破冰。”</p>

    这一句回答，既尊重了程安书的立场，又明确表态支持王振国的改革方向。</p>

    王振国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满意。</p>

    他不需要绝对的“站队”，但需要郑仪明白，谁是他最初的伯乐，谁又是他立身的根本。</p>

    “年轻人有闯劲是好事。”</p>

    王振国终于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随手从抽屉里取出一本小册子。</p>

    “这是特训营的预备资料，提前看看。”</p>

    郑仪双手接过，立刻明白，这既是对他表现的回馈，也是在告诉他：</p>

    你的路，我已经铺好了一部分。</p>

    “谢谢部长。”</p>

    郑仪郑重道。</p>

    “我不会辜负您的期望。”</p>

    王振国没有多说，只是摆摆手，示意谈话结束。</p>

    离开王振国办公室，郑仪穿过省委大楼长长的走廊，正要下楼，迎面却走来一位约摸三十五岁的男子，白衬衫规矩地扎进西裤，一副银框眼镜架在鼻梁上，手里捧着文件夹。</p>

    两人擦肩而过时，男子忽然停下脚步，侧身一笑：</p>

    “是郑仪同志吧？”</p>

    郑仪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这个男人眉目精明却不显锋芒，笑容恰到好处，显然深谙官场交际之道。</p>

    “我是，您是……？”</p>

    “吴建明，赵处长办公室的。”</p>

    男子伸出手，声音不高不低。</p>

    “早就听说郑同志笔试第一，今天碰巧遇到，果然年轻有为。”</p>

    赵处长？</p>

    郑仪立刻明白过来，这位是财政厅赵处长的亲信，今天在省委大楼碰上，恐怕不是“凑巧”。</p>

    “吴主任过奖了。”</p>

    郑仪与他握了握手，语气既不热络也不冷淡。</p>

    “侥幸而已。”</p>

    吴建明领着郑仪来到省委大楼侧面的一个僻静会议室。</p>

    房间不大，但很整洁，显然经常被用来进行一些非正式的谈话。</p>

    他给郑仪倒了杯茶，状似随意地说道：</p>

    “郑同志笔试第一，面试应该也没问题吧？”</p>

    试探开始了。</p>

    郑仪微微一笑，不动声色：</p>

    “面试考的是能力，尽力而为就行。”</p>

    既不卑不亢，也不露底牌。</p>

    吴建明推了推眼镜，眼角的精光一闪而过：</p>

    “郑同志年纪轻轻，倒是很稳重。不瞒你说，我们赵处长也很看好你。”</p>

    “哦？”</p>

    郑仪轻轻吹了吹茶水，语气平淡。</p>

    “那真是荣幸。”</p>

    吴建明见状，压低声音说道：</p>

    “其实，咱们也算有缘分。赵处长和周总……哦，就是新诚集团的周慕云，私交不错。”</p>

    这句话，已经是赤裸裸的暗示了。</p>

    吴建明在告诉郑仪，财政厅赵处长的背后，站着周慕云这条资本大鳄。</p>

    而他之所以主动搭话，无非是想试探郑仪的态度：</p>

    是愿意和周慕云这条线搭上关系，还是保持距离？</p>

    郑仪放下茶杯，神色如常：</p>

    “周总的生意做得确实不小，不过我们交情没那般好。”</p>

    吴建明一愣，显然没想到郑仪会直接澄清和周慕云的关系。</p>

    他干笑两声，语气带了点试探性的亲近：</p>

    “郑同志别误会，我只是提一提。周总那边的人脉和资源，咱们系统里多少都会用上些。”</p>

    潜台词：赵处长可以帮你，但你要领这个情。</p>

    郑仪却只是淡淡一笑：</p>

    “吴主任，我刚从王部长那儿出来。”</p>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吴建明瞬间僵住。</p>

    郑仪这句话的深意再明显不过，他的靠山不是周慕云，而是王振国！</p>

    财政厅赵处长再老资格，和王振国这个级别的实权派相比，也不过是条小鱼。周慕云的资本再雄厚，在真正的权力面前，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的点缀。</p>

    郑仪根本不屑用这层关系！</p>

    吴建明额头隐隐渗出细汗，笑容略显勉强：</p>

    “啊……是，王部长对青年干部的培养一直很重视。”</p>

    郑仪看了看表，站起身：</p>

    “吴主任，如果没别的事，我还有些材料要准备，先告辞了。”</p>

    他没有给吴建明继续试探的机会，因为这场对话的主动权，已经牢牢握在他手里。</p>

    吴建明连忙起身相送，语气比刚才热络了不少：</p>

    “郑同志，面试顺利！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找我！”</p>

    郑仪点点头，神色平静地离开。</p>

    他知道，今天的这番交锋，很快会传到赵处长耳朵里，然后经由赵处长，再传到周慕云那边。</p>

    一条清晰的信息：郑仪不是可以被资本随意拿捏的棋子，他的根基，远比周慕云想象的要稳。</p>

    走出省委大院，阳光正好。</p>

    郑仪站在门口，深深呼出一口气。</p>

    面试的暗战，已经开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