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朝堂攻讦

    京城二皇子府。</p>

    夜色深沉，书房内却灯火通明，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寒冰。</p>

    “砰！”</p>

    一只名贵的汝窑茶杯被狠狠砸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p>

    二皇子赵朗面目狰狞，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燃烧着滔天的怒火与不敢置信。</p>

    “废物！叛徒！”</p>

    他死死地盯着跪在地上，浑身颤抖、风尘仆仆的青衣密使，怒声咆哮：“谢文景，他好大的狗胆！”</p>

    “竟敢公然抗命！竟敢投靠赵轩那个杂种！”</p>

    一旁的大皇子赵瑞，脸色同样阴沉如水，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击着，每一次敲击，都像是敲在在场所有人的心上。</p>

    户部尚书刘赞与兵部尚书陈珪侍立在侧，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惊骇与棘手。</p>

    “殿下息怒。”刘赞躬身劝道，“如今看来，那谢文景早已被凉州王收买，甘州……已经彻底倒向了三皇子。”</p>

    “收买？”赵朗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状若疯魔地来回踱步。</p>

    “他赵轩有什么？一个空头的王爷名号！”</p>

    “本王许诺他将来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他谢文景是猪油蒙了心吗！”</p>

    青衣密使战战兢兢地补充道：“殿下，凉州王……凉州王他将复合弓与马镫的制造工艺，尽数传授给了甘州边军。”</p>

    此言一出，连一直沉默的兵部尚书陈珪都猛地抬起了头，失声道：“什么？！”</p>

    复合弓与马镫的威力，他们早已知晓，那是足以改变边境战局，建功立业的国之重器！</p>

    赵轩竟然……就这么轻易地送了出去？</p>

    赵瑞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他缓缓开口，声音冰冷：“好一个赵轩，好一个谢文景！”</p>

    “一个敢送，一个敢收。”</p>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p>

    “这是在私相授受，结党营私，意图谋反！”</p>

    “大哥说得对！”赵朗眼中闪过一丝狠厉。</p>

    “他以为有父皇的尚方宝剑就能为所欲为吗？”</p>

    “明日早朝，我等便联名上奏，弹劾他赵轩擅杀世家，搅乱边陲，再参他谢文景勾结藩王，意图谋反！”</p>

    刘赞的眼中精光一闪，抚须道：“殿下英明！”</p>

    “不过，此事，不能只由我们出头。”</p>

    “甘州陈、王、李三家，在朝中盘根错节，门生故旧遍布。”</p>

    “如今他们被满门抄斩，那些受收过他们礼物的言官御史，绝不会善罢甘休。”</p>

    “我们只需在背后稍稍推波助澜，便能形成一股滔天巨浪，将赵轩和谢文景彻底淹没！”</p>

    “没错！”陈珪也附和道，“届时，满朝文武群起而攻之，就算陛下再偏袒，也堵不住这悠悠众口！”</p>

    “必然要给天下一个交代！”</p>

    赵瑞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p>

    “赵轩，你以为在边疆杀几个人，收服一个总督，就能高枕无忧了吗？”</p>

    “真正的战场，在这里！”</p>

    他指了指脚下——放眼天下，权力高高在上的京城！</p>

    ……</p>

    次日，太和殿。</p>

    天光未亮，文武百官便已齐聚。</p>

    然而，今日的朝堂气氛，却与往日截然不同。</p>

    一股压抑而又躁动的暗流，在人群中涌动。</p>

    甘州发生的事情，一夜之间，已经通过各种渠道传遍了京城权贵圈。</p>

    凉州王赵轩，帮着甘州总督谢文景，血洗了甘州三大世家！</p>

    这个消息，如同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掀起了惊涛骇浪。</p>

    无数与三家沾亲带故，或是利益相关的官员，此刻都是面带悲愤，义愤填膺。</p>

    而更多的官员，则是感到了深深的恐惧。</p>

    这位三皇子，行事太过霸道，太过血腥，完全不按常理出牌！</p>

    连盘踞地方百年的世家大族，都说灭就灭，视若猪狗。</p>

    这等手段，让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寒意。</p>

    “咚——！”</p>

    随着钟声响起，庆帝身着龙袍，面无表情地走上龙椅。</p>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p>

    群臣跪拜。</p>

    “平身！”</p>

    庆帝淡淡地开口，目光扫过下方神色各异的群臣，眼神深邃，看不出喜怒。</p>

    朝会按部就班地进行，但所有人都心不在焉，等待着暴风雨的来临。</p>

    终于，一名以刚正不阿著称的都察院御史，手持象牙笏板，第一个站了出来。</p>

    “臣，都察院御史张承，有本启奏！”</p>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响亮。</p>

    “臣，要弹劾凉州王赵轩，甘州总督谢文景！”</p>

    来了！</p>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p>

    庆帝看着他，不置可否：“讲！”</p>

    张承深吸一口气，声音慷慨激昂，充满了悲愤：“凉州王赵轩，奉旨西去就藩，本应谨言慎行，安抚地方。”</p>

    “然其所作所为，却与朝廷之意背道而驰！”</p>

    “其人抵达甘州，不问青红皂白，竟纵容麾下亲卫，伙同甘州总督谢文景……”</p>

    “悍然发兵，将甘州陈、王、李三大家族，一夜之间，破家灭门！”</p>

    “陛下！”</p>

    “此三家乃甘州望族，历代为朝廷镇守边疆，输送钱粮，纵有小过，罪不至死，更不至灭门！”</p>

    “凉州王此举，形同屠夫，无法无天！”</p>

    “视国法如无物，视人命如草芥！”</p>

    他的话音刚落，立刻又有数名官员站了出来。</p>

    “臣附议！凉州王手段残暴，擅杀士绅，此举与乱臣贼子何异？”</p>

    “长此以往，国本动摇，天下士子之心，将置于何地？”</p>

    “臣弹劾甘州总督谢文景！其身为封疆大吏，不思安抚地方，反而引狼入室，助纣为虐！”</p>

    “屠戮治下之民，此乃失职！更是大罪！”</p>

    “请陛下革其官职，押解进京，明正典刑！”</p>

    “陛下，甘州三家被灭，草原诸部必定震动，若因此引得蛮族寇边，生灵涂炭，此等天大的罪责，凉州王和谢文景担待得起吗？”</p>

    一时间，朝堂之上，群情激愤。</p>

    十几名官员，言辞激烈，口诛笔伐，唾沫星子几乎要淹没整个太和殿。</p>

    他们将赵轩描绘成了一个嗜杀成性、搅乱天下的混世魔王。</p>

    将谢文景描绘成了一个背信弃义、谄媚皇子的小人。</p>

    仿佛不将这二人千刀万剐，就不足以平民愤，不足以正国法。</p>

    大皇子赵瑞和二皇子赵朗站在人群前列，低着头，嘴角却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p>

    所有的目光，最终都汇聚到了那高高在上的龙椅。</p>

    他们都在等待，等待着庆帝的雷霆之怒。</p>

    然而，龙椅上的庆帝，却始终面沉如水，一言不发。</p>

    他深邃的目光，冷漠地扫过下方一张张或悲愤、或激昂、或暗藏幸灾乐祸的脸。</p>

    他就这么静静地听着，任由这满朝文武，上演着一出名为“为民请命”的闹剧。</p>

    终于，当最后一名官员声泪俱下地陈述完毕，大殿内的喧嚣渐渐平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龙椅之上。</p>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