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谁才是丧家之犬

    良久的死寂后拔都汗猛地抬起头，眼中的疯狂被一种冰冷的恨意取代。</p>

    “还来得及，一切都还来得及！”</p>

    拔都汗挣扎着站起来，对身边的亲卫厉声下令。</p>

    “立刻召集所有部落的首领！告诉他们，赵轩就在王庭！谁能拿下他的人头，谁就是我大蒙新的王爷！”</p>

    “本汗可以把整个西边的草原都赏给他！”</p>

    “还有！”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银哨，交给一名最矫健的勇士。</p>

    “立刻去最高的山峰，用海东青给三王子传信！”</p>

    “让他不惜一切代价，立刻放弃凉州，领兵回援！”</p>

    “告诉他，我们大蒙的家被人偷了！”</p>

    “我要他立刻回来，助我将赵轩那杂种，碎尸万段！”</p>

    千里之外的凉州城外，大蒙军营。</p>

    中军大帐内，篝火烧得正旺，肥美的烤全羊滋滋地冒着油光，浓郁的肉香混合着马奶酒的醇厚气味，弥漫在空气中。</p>

    大蒙三王子阿勒坦高举着黄金酒杯，满面红光，意气风发。</p>

    “哈哈哈！诸位，满饮此杯！”</p>

    他朗声笑道，“待那赵轩得知老巢被我等团团围住，必定方寸大乱，不顾一切回援。”</p>

    “届时，我等便在这半路上，以逸待劳，给他一个惊喜！”</p>

    帐内一众大蒙将领纷纷举杯，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p>

    “王子殿下英明！此计釜底抽薪，实在是高！”</p>

    “没错！那赵轩在孤夜城外耀武扬威，终究不过是跳梁小丑。他万万想不到，我等早已在此断其归路！”</p>

    “等他千里迢奔，人困马乏，我军铁蹄所至，必叫他全军覆没，片甲不留！”</p>

    阿勒坦听着众人的吹捧，脸上的笑容愈发得意。</p>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重重地将金杯砸在案上，目光转向一旁始终气定神闲的大蒙国师萨玛。</p>

    “国师，此计之功，你当居首位！”</p>

    萨玛微微一笑，捻着自己的山羊胡，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p>

    “王子殿下谬赞了。赵轩此人，看似疯狂，实则有其软肋。”</p>

    “凉州，便是他最大的软肋。”</p>

    “他的一切根基皆在于此，他不可能放弃。”</p>

    “我等围而不攻，便是抓住了他的七寸。”</p>

    “他若回援，便是自投罗网；他若不回援，断了根基，便是一只在草原上等死的丧家之犬。”</p>

    “无论如何，他都必败无疑。”</p>

    萨玛的一番分析，引得帐内众人又是一阵喝彩。</p>

    阿勒坦得意地环视众人，仿佛已经看到了赵轩被自己踩在脚下的狼狈模样。</p>

    豪情万丈地宣告：“此战之后，草原上，乃至整个天下，只会记住我阿勒坦的名字！”</p>

    “至于那大盛三皇子，不过是我成名路上的一块垫脚石罢了！”</p>

    “王子威武！”</p>

    “大蒙必胜！”</p>

    欢呼声此起彼伏，帐内的气氛达到了顶峰。</p>

    然而，就在这片狂热之中，一道不合时宜的急促脚步声由远及近。</p>

    “报——”</p>

    帐帘被猛地掀开，一名负责通讯的斥候连滚带爬地闯了进来。</p>

    他脸色惨白，上气不接下气，手中高高举着一个纤细的银筒。</p>

    “大……大汗的……八百里加急……飞鹰传书！”</p>

    帐内的喧嚣瞬间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斥候身上。</p>

    阿勒坦脸上的笑容一僵，皱起了眉头，斥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父汗的传书，念！”</p>

    斥候跪在地上，双手颤抖地拧开银筒，取出一卷薄如蝉翼的兽皮，看完后，声音因恐惧而变了调：“报……报告王子殿下……大汗在上面说，那赵……赵轩他……他没有回援凉州……”</p>

    “嗯？”阿勒坦眉毛一挑，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p>

    萨玛也收起了笑容，身体微微前倾。</p>

    那斥候吞了口唾沫，几乎是用哭腔喊了出来：“他……他率领五万大军，绕道北上，奇袭了……奇袭了王庭！”</p>

    “什么？！”</p>

    这两个字如同晴天霹雳，在每个人的脑海中轰然炸响。</p>

    阿勒坦猛地站起身，一把夺过那卷兽皮，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p>

    上面的字迹潦草而急促，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狠狠扎进他的心里。</p>

    “赵轩贼子，袭我王庭……三万狼卫，一战而溃……折损近两万……王庭已失，本汗率残部……退守狼居胥山……速归！速归！！”</p>

    “嗡——”</p>

    阿勒坦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天旋地转。</p>

    手中的兽皮轻飘飘地滑落，掉在篝火旁。</p>

    一名离得近的将领下意识地捡起，只看了一眼，便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将兽皮扔掉，踉跄着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道：“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三万狼卫……怎么会败……”</p>

    整个中军大帐，瞬间从狂热的顶峰跌入死寂的冰窟。</p>

    方才还喧嚣震天的将领们，此刻一个个面如土色，呆若木鸡。</p>

    烤肉的香气依旧弥漫，但再也无人有半分食欲，那味道闻在鼻中，只觉得一阵阵反胃。</p>

    “假的！这一定是假的！”一个将领失心疯般地叫道，“是南朝人的奸计！想骗我们撤兵！”</p>

    “闭嘴！”萨玛厉声喝道，他快步上前，捡起那卷兽皮。</p>

    当他看到兽皮末端那个熟悉的狼头火漆印记，以及银筒上独属于大汗亲卫海东青的标记时，他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破灭了。</p>

    萨玛的脸色，比帐外的风雪还要冰冷。</p>

    他终于明白了。</p>

    什么釜底抽薪，什么断其归路，从头到尾，都是一个笑话。</p>

    赵轩压根就没想过按常理出牌。</p>

    当他们以为自己在围猎时，自己其实才是被放弃的诱饵。</p>

    当他们以为自己是猎人时，赵轩这头最凶残的饿狼，已经一口咬在了他们最柔软、最致命的咽喉上！</p>

    “换家……”萨玛的嘴唇哆嗦着，吐出这两个字，“他竟然跟我们换家……”</p>

    这不是阴谋，这是阳谋！</p>

    是用所有人都想不到的疯狂与胆魄，发出的致命一击！</p>

    他猛地转身，冲到兀自失魂落魄的阿勒坦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p>

    “王子殿下！快！立刻下令，全军拔营，回援王庭！”</p>

    萨玛的声音尖锐而急迫，再无半分平日的从容。</p>

    “狼卫军已溃，王庭已失，大汗危在旦夕！”</p>

    “我大蒙的根基，草原的中心，都要被那赵轩连根拔起了！”</p>

    “我们若不回去，大蒙……就完了！”</p>

    “我们……”萨玛咬牙切齿道，“我们才会成为真正的丧家之犬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