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给脸不要脸

    男人手上拿着一个刚缓好的冻梨，“你喝多了，吃个冻梨解酒。”</p>

    孟月仙身上只穿着一件高领毛衣，酒劲儿还在的时候还不觉冷，现在清空了肠胃，小风一吹，一个哆嗦。</p>

    男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要不你去旁边坐会儿，那有炉子，你把冻梨吃了再进去。”</p>

    孟月仙拿着冰凉的冻梨，跟在男人身后，进了旁边的小屋。</p>

    屋里只有一个瓦数很低的小灯泡，照得里面昏黄一片。</p>

    里面是堆着的煤块，一个小马扎放在铁炉子边，就是全部。</p>

    男人让出自己的凳子，从旁边拿出两块砖头，摞在一起，坐在上头。</p>

    孟月仙咬了一口冻梨，酸甜冰爽的汁水瞬间充斥口腔，让灼烧的肠胃立马得到缓解。</p>

    “你是？”</p>

    孟月仙好奇男人的身份，但是也不难猜，男人跟女人长得一点不像，那不是兄妹自然就是夫妻。</p>

    “这是我媳妇儿开的。”</p>

    男人给铁炉子里又填了两个煤块，用炉钩子扒拉两下，盖上炉子盖。</p>

    “你媳妇儿能干。”孟月仙知道女人与郝主任那般，可不是图那男人岁数大、不洗澡，都是为了生活。</p>

    男人腼腆一笑，“她比我有能耐，厂里说停薪留职，我媳妇儿就直接说买断，拿着钱开了这家店。”</p>

    这话也是实话，要不是有媳妇的果断，他们现在可能吃饭都吃不起，冬天用的煤块都烧不起。</p>

    家里还有一个孩子，四个老人。</p>

    这么多张嘴，靠什么养活？</p>

    天气热的时候他还去街口蹲着找活儿，可找活儿的人多得像蚂蚁，大多数时间只是白白等上几天，一分钱都赚不上。</p>

    好些工友妻离子散，严重的一家子上吊，能对付的就在街口熬日子，还有更多的在街口的穷鬼酒馆里花上几毛钱买上半斤散篓子，就着吃席顺来的瓜子花生喝上一整天。</p>

    他现在的生活很幸福，他没什么不知足的。</p>

    一开始见到那些男人对自家媳妇儿的不尊重，他也生气，但是生气也不敢在媳妇儿面前发作，只偷偷地生自己的气，自己没出息，靠媳妇儿养。</p>

    每天凌晨，见她吐得人事不知，他也心疼，可没有盼头的日子不就是这么熬出来的嘛。</p>

    孟月仙见他沉默，就想聊点别的。</p>

    “你们原来在什么厂上班？”</p>

    “纺织厂。”</p>

    “我要开个羽绒服厂，你们愿意来干不？”</p>

    孟月仙觉得对方要是说自己是什么电缆、锅炉厂，她就不多这个嘴。</p>

    纺织厂的下岗工人，正好行业对口。</p>

    男人眼睛一亮，也只是一瞬，又迅速黯淡下来。</p>

    “你们不好好在南方建厂，在这北面能行吗？”</p>

    孟月仙又咬了一口冻梨，呼出一口酒气。</p>

    “就是咱北方才更应该建厂，咱这县里产的鹅绒、鸭绒都滞销在本地，就是因为你们没有再加工，光卖点原料，挣不到什么钱。”</p>

    孟月仙说的这点，男人赞同倒是赞同，可现在交通并不发达，还有销路也是问题，但是他一个下岗工人都能想到，人家老板更能想到，那自然就不是什么问题。</p>

    况且这个郝主任就是主管招商引资，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不过他还是提醒了一句。</p>

    “老板，我看你也是个实在人，我就说点废话，你就别在意。”</p>

    “你说。”</p>

    男人支支吾吾说道，“这个郝主任可不是个好打发的主，之前不是没有想投资建厂的人……”</p>

    没说下去的后半截，孟月仙猜得八九不离十。</p>

    贪婪。</p>

    但是如果能花钱办事，她不介意对方叨上一口。</p>

    现在这个年头，花钱才能办成事，是公开的秘密。</p>

    中午那顿饭，吃了八百多块钱。</p>

    虽说都是山里的野味儿，可这顿饭哪怕在深市都能吃上一顿高档餐厅。</p>

    所以这八百多，起码多半是落进郝主任的口袋。</p>

    练歌厅的消费估计也得这么多，孟月仙是这样猜测的。</p>

    男人见孟月仙不为所动，想着自己是不是没说清楚，可又怕自己说得太清楚，得罪了郝主任。</p>

    得罪郝主任，就是断自己的财路。</p>

    他纠结的样子有些质朴的可爱，孟月仙吃完一个完整的冻梨，站起身来。</p>

    “如果我的厂子建起来，你能就帮着找找人手。”</p>

    男人赶紧也跟着站起身，局促的双手拽着裤腿，“行，行啊，那，那你回去吧。”</p>

    孟月仙出了温暖的小屋，钻进震耳欲聋的音乐之中。</p>

    李庆安歪倒在沙发上已经睡着，顾东正和小胡划拳，两个人分外激动。</p>

    郝主任还在场间抱着老板娘跳舞，看得孟月仙有些反胃。</p>

    他的大手越发大胆，被老板娘不动声色地摆脱，两个人就像是博弈的棋子，一个锲而不舍，一个敢怒不敢言。</p>

    孟月仙见喝得这不多，也该散场，就走到场间，对着老板娘说道，“厕所在哪？”</p>

    老板娘像是看见了救星，赶紧摆脱郝主任的魔爪，“我带你去~”</p>

    孟月仙背着包，跟在老板娘身后，走出练歌厅。</p>

    “多少钱？我结账。”</p>

    “六百二，给你算六百。”</p>

    孟月仙从包里数出钱，塞进老板娘手里。</p>

    “那就散场吧，麻烦妹子。”</p>

    老板娘点点头，二人又进屋，郝主任已经坐在沙发上，等着老板娘投怀送抱。</p>

    “主任，你看人家贵客都睡着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再来。”老板娘依偎在郝主任身边，贴心地把他的衣领整理好。</p>

    郝主任还想继续，可老板娘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继续在这。</p>

    “那就都回去休息吧。”</p>

    小胡还没喝够，喷着酒气说道。</p>

    “你们来这还没尝过咱这的烧烤，怎么都得带你们尝尝，走走走~我跟小兄弟还没喝爽，咱再续上！”</p>

    顾东喝得口齿不清，也跟着符合，“走~咱，咱接着喝~”</p>

    孟月仙简直是服了顾东，有外人在又不好发作，只好随大流。</p>

    一群人钻出了练歌房，又直奔街边的塑料大棚。</p>

    路上，郝主任跟小胡绝口不提练歌房谁买的单。</p>

    过了马路不远的地方，小胡带着几人走进一个塑料大棚里。</p>

    几张小桌，几个小马扎，还有个铁桶，里面燃烧着炭火。</p>

    一个中年男人站在雪地里来回跺脚，身前是个长方形的烧烤架。</p>

    小胡站在烧烤摊老板身边，嘀嘀咕咕说了一堆，那老板有些犹豫，小声说了几句，招来了小胡的暴怒。</p>

    “你他娘的！给脸不要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