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宽得太松了

    鉲投票结果也验证了高远的判断。</p>

    全班48名同学，叶大叔获得了31票。</p>

    剩余17票是投给建功老兄的。</p>

    陈建功多少有点失落，勉强露出笑容。</p>

    高远安慰他道：“没选上也好，有这工夫，多发表几篇文章挣点稿费不好吗？”</p>

    陈建功讶异，“你知道我发表过文章？”</p>

    “很稀奇吗？我又不是没看过《收获》。”</p>

    “嘿嘿，低调啊，别往外传。”</p>

    “我们都知道了。”梁左、苏牧等人齐声说道。</p>

    班会开了一个多小时，班委会成员各有归属，顺利选出。</p>

    高远除了给陈建功投了一票外，梁左投谁他投谁。</p>

    反正他认识的人里面也没有站出来参加竞选的。</p>

    赵建福宣布：“明天周日，调整休息一天，周一正式开始上课，散会！”</p>

    同学们顿作鸟兽散。</p>

    回到寝室，高远才有时间好好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p>

    房间内只在门边有扇不大的窗子，光线完全照不到屋里的大部分地方。</p>

    三张铁架子双层床靠三个墙角摆放。</p>

    寝室中间，四张三抽桌两两相对，整齐摆放。</p>

    书桌后面摆着六把高背木椅。</p>

    六个简易储物柜靠南墙摆放。</p>

    独立卫生间是没有的。</p>

    每层楼有一个厕所，老式冲水的那种，长条形的水泥小便池，上面一根管子往下滴水。</p>

    大便池也是凹槽的，蹲位用隔板隔开。</p>

    蹲坑的时候那真是：脚踏黄河两岸，手拿秘密文件，前面机枪扫射，后面炮火连天。</p>

    寝室里虽然昏暗，暖气却供得足。</p>

    房门一关，宛如夏天。</p>

    高远明显受照顾了，他的床铺在西南角，上铺是陈建功。</p>

    302寝他最小，哥哥们都很关照他。</p>

    高远心知肚明也心存感激，洗完脚后又发了一圈烟。</p>

    大家伙儿喷云吐雾，不大的寝室很快就烟雾缭绕了。</p>

    高远问上铺的陈建功道：“陈哥，课程表发下来没？”</p>

    陈建功探着身子说道：“你没看到吗？已经贴在教室墙上了，回头你自个儿抄一份……算了，我抄好了，明天再帮你复制一份。”</p>

    “别，你借我一份，我自个儿抄就行。”高远笑着说。</p>

    陈建功往床的立管里弹弹烟灰，说道：“没问题，时间不早了，抽完这根烟赶紧睡吧。”</p>

    高远说好，他看得出来，与班长一职失之交臂，陈建功情绪不高。</p>

    次日是个大晴天儿。</p>

    高远洗漱完毕后先把课程表抄了，觉得在学校里待着也挺没劲的，跟大家打了声招呼回了家。</p>

    他走后，左永邦问道：“高远家离学校很近吗？”</p>

    大家面面相觑。</p>

    梁左说道：“他家在学院路30号，就隔着几条街。”</p>

    左永邦嘀咕道：“学院路30号，那不是钢铁学院的教师公寓楼嘛。”</p>

    “高远的父亲是钢铁学院的高数老师。”</p>

    “难怪高远能成为高考状元呢，敢情人家在家里就能吃小灶，比不了啊比不了。”</p>

    左永邦这话说得阴阳怪气酸不溜丢。</p>

    其他几位看着他，都不觉皱起了眉头来。</p>

    高远回到家一看，不出意外，家里没人。</p>

    姐姐去北师大报到了，父母忙得脚不沾地。</p>

    也好，能安下心来写点东西了。</p>

    寝室里人太多，根本静不下心来写点什么。</p>

    再说，高远也没打算暴露自己的编剧身份。</p>

    他就是故意瞒着大家，闷声发大财比较符合他的性格。</p>

    当然，哪天暴露了，他也会干脆利索地承认。</p>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职业，对吧？</p>

    高远回到房间，在书桌前坐下，拿出稿纸钢笔，没着急落笔。</p>

    过年期间，他认真考虑过，写个什么故事符合这个时代的特征？</p>

    结论是：政治要绝对正确，祖国要绝对热爱，人民要绝对伟大，社会要绝对进步。</p>

    简称：四个绝对！</p>

    哪怕你描写的是个小人物，也得将这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塑造得胸怀大爱。</p>

    腊月二十八晚上跟父亲的谈话给高远提供了一个写作方向。</p>

    人民教师这个群体可写的故事太多了。</p>

    他自然不会去写教师们在运动会期间受到了怎样的冲击。</p>

    那跟作死没啥区别。</p>

    他即将要写的，是通过一名受到冲击的人民教师的视角，去展现该名教师被下放到偏远农村后，如何克服恶劣的自然和生活环境，用自己掌握的知识，去点亮农村孩童心中明灯的故事。</p>

    故事框架已经在高远脑海里成型，主人公也形象也越发饱满。</p>

    酝酿片刻后，高远提笔写下第一行文字：1970年秋的一个下午，从京城始发的1163次列车缓缓停靠在中宁县站台，狂风裹挟着黄沙，敲打在刚走下火车的李志远脸上，给他灌了满满一嘴沙子，将他吹得灰头土脸……</p>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来，照在高远身上，仿佛给他披上了一层金纱。</p>

    只要思路开阔，高远的创作速度是非常快的。</p>

    临近中午时，他已经写了三千多字。</p>

    放下钢笔站起身活动活动，肚子咕了一声。</p>

    高远奔厨房，煮了一碗面卧了一个蛋，唏哩呼噜吃完，爽了。</p>

    休息了一个小时，起床后继续写。</p>

    整整一天没出门，爸妈到家的时候，他已经写了近七千字了。</p>

    “你在写故事啊？给我看看呗。”老爸笑着对他说。</p>

    “您好奇心还挺重，我这刚开始写，写完后再给您过目成吗？”高远说着，把稿子放进抽屉里锁好。</p>

    “成，写完后先让我看啊。”</p>

    高远说好。</p>

    张雪梅进了厨房，边做晚饭边问高远道：“儿子，还适应大学生活吗？”</p>

    高远走进去，搂着老妈的肩膀笑道：“适应啊，班主任和同学们都很好，尤其是寝室里那几位老大哥，都挺关照我的，我去得最晚，哥哥们却把位置最好的一个下铺给我留着了。”</p>

    张雪梅微笑道：“那是挺照顾你的，但你也得心存感激，回头你给室友们带些吃的过去，也不用说什么感谢的话，把意思表达出来，他们自然会明白的。”</p>

    高跃民插话道：“你妈说得对，这年头儿，日子过得都不富裕，你时常带些吃食回去，不仅能改善室友的生活，还能够增进室友之间的情谊。”</p>

    “咱家过得也不富裕啊。”高远苦笑道。</p>

    张雪梅说：“又没让你带大鱼大肉，待会儿妈泡点花生米，掺些芹菜丁胡萝卜丁用盐水煮了，你带过去给室友们尝尝，花不了几个钱。</p>

    等你下次回家，妈再给你酱腌点辣椒黄瓜，也是一道爽口下饭的小菜。”</p>

    当父母的，哪个不是为儿女操碎了心。</p>

    高远感动地说道：“还是老妈想得周到啊，妈真好。”</p>

    张雪梅笑了，在他鼻子上刮了一下，说：“我儿子嘴真甜。”</p>

    吃过晚饭，陪父母聊了会儿天，高远就去休息了。</p>

    次日七点他就起来了。</p>

    洗漱后在家里吃了早饭，他出门回学校。</p>

    文学班上课的地方在二教三楼200人大教室。</p>

    高远走进教室后，发现人好多啊。</p>

    査建英见他走进来，站起来冲他挥手，引得几位同学纷纷侧目。</p>

    高远摸摸鼻子，快步走过去。</p>

    “我给你占座了。”小查欢天喜地地说道，一副求表扬的样子。</p>

    高远没敢坐，因为周遭全是花姑娘，这些花姑娘还笑眯眯看着他，眼神儿那叫一个玩味啊。</p>

    “那个，我去后面坐吧，梁哥也给我占座了。”高远不好意思地说道。</p>

    “不给面子啊？”小查急了。</p>

    “没有没有，只是觉得……”高远一时语塞。</p>

    “男女授受不亲？”黄蓓佳笑呵呵说道。</p>

    高远嘿嘿一笑，没接这茬就等于默认了。</p>

    “高远，你这思想有点封建啊，你跟小查又没啥，这时候躲了反而显得心虚了。”王晓萍也打趣高远道。</p>

    高远觉得小王同学言之有理，一屁股在査建英身边坐下了，大声宣布：“我有什么心虚的，我和小查是好哥们儿。”</p>

    査建英附和道：“没错儿，我俩铁磁！”</p>

    同学们心里都在嘀咕，这算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吧。</p>

    高远问査建英：“怎么这么多人啊？”</p>

    査建英回答道：“古典文献专业和新闻专业的同学们跟我们一起上公共基础课，还有就是其他专业的同学们过来旁听。</p>

    今天的第一课是吕乃岩老师给我们讲《中国文学发展史》。</p>

    知道不，这是北大中文系的同学们必听的一门课程。”</p>

    高远还没来得及回话，叶君远走过来，笑着把代领的课本递给高远。</p>

    “听你们寝室的同学说你昨天回家了，我就把课本给你带过来了，你清点一下少没少。”叶君远说道。</p>

    “啊，谢谢叶叔啊。”高远认真地清点起课本来。</p>

    哟，这学期开设的课程还不少呢，竟然有八门课，还有三门选修课。</p>

    叶君远整个人都不好了。</p>

    叶叔……</p>

    这是称呼我的吗？</p>

    我有这么老吗？</p>

    周围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p>

    小查笑得牙都快碎了。</p>

    叶君远是个好脾气的，他自个儿也笑了起来，“得，叶叔就叶叔吧，总比被叫叶大爷好听一些。”</p>

    大家又笑了起来。</p>

    “笑什么呢？一个个的都这么开心。”</p>

    说话间，走进来一个中年帅哥。</p>

    大家看着他，穿一身洋装，脚踩大皮鞋，腋下夹个皮包，梳着油头，满面春风。</p>

    “这是咱老师？太时髦了吧！”高远惊讶地说道。</p>

    吕乃岩哈哈一笑，把包放在讲桌上，展开双臂向同学们展示了一下他这身装扮，说道：“高远你是不是觉得北大的老师就应该穿着朴素、古板教条，上课的时候一板一眼、严肃认真啊？</p>

    你错了我跟你说！</p>

    北大的课堂向来是个充满自由之风的地方，这里没有一板一眼、严肃认真，却有宽松的环境，浓厚的学风和平等交流的氛围。”</p>

    让高远没想到的是，吕老师在开学第一课中的第一炮先冲着自己来了。</p>

    我名气这么大的吗？</p>

    “吕老师，请举例说明。”高远笑呵呵说道。</p>

    老吕，你不是说北大环境宽松吗？</p>

    你倒是讲讲到底有多宽松。</p>

    哇，挑战老师啊，这在以前的求学生涯中可见不着。</p>

    大家哄然大笑的同时，也在等待着吕乃岩的回答。</p>

    吕乃岩仍是一脸笑容，他说道：“举个例子啊，成，我允许你们端着茶缸子来上课，有烟瘾的同学也可以抽烟。”</p>

    大家震惊了！</p>

    这还真宽松啊，宽得也太松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