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伤疤

    周景行妥帖地安排了全程的七夕节约会。</p>

    他带她去看了音乐剧。</p>

    还把她送给他的黑曜石手链戴在手腕上。</p>

    搭配着他昂贵的手表。</p>

    秋榕榕喜欢温柔的人。</p>

    她的心是干涸开裂的土壤，需要柔情似水的人才能浇灌，让她变得湿润。</p>

    但周景行身上有一点其他危险的东西，她说不好，但她能够感觉到。</p>

    没证据。</p>

    只来自女人的第六感。</p>

    他当然算得上是最佳男友，开车接送，会做饭，温柔体贴，记得重要的纪念日，会为她准备礼物。</p>

    挑不出错处。</p>

    他还不嫌弃她身上的疤，不嫌弃她过去的遭遇。</p>

    她是孤儿，上学得靠助学贷款和周叔叔的接济。</p>

    周景行住别墅，就刚才那一场烟花秀，百十万是要出去的。</p>

    他们其实是两个世界的人。</p>

    是亲密关系掩盖了这层差距。</p>

    手机里的新闻全部都是今天晚上的重大交通事故。</p>

    一共十二个人，死了七个，剩下五个全部重伤。</p>

    油罐车的司机当场死亡。</p>

    因为这个交通事故涉及归墟市几家权贵的小孩儿，警署连夜加班调查出，油罐车司机是因为吸毒过量，才导致事故发生。</p>

    徐照正在医院接受抢救。</p>

    他在昏迷的过程中，嘴里一直喊着秋榕榕的名字。</p>

    与此同时，谭松也给秋榕榕发来消息。</p>

    「榕榕，看见没？徐照终于遭报应了。」</p>

    七夕节，谭松带着酒吧里认识的美女，正在台球室里，和沈砚川一起打台球。</p>

    台球室里悬挂的电视报道了这一新闻。</p>

    他看到的第一时间，就是给秋榕榕分享这个好消息。</p>

    「看见了，乐死。」</p>

    秋榕榕低着头回消息。</p>

    这个时候正值音乐剧结束，观众席响起热烈的掌声。</p>

    他们坐在观众席第三排靠中间的位置。</p>

    周景行喜欢艺术相关的东西。</p>

    他会看文艺片，听音乐剧，还很擅长画素描。</p>

    秋榕榕大雅大俗都能欣赏。</p>

    “谁啊？你叫得这么亲切？”周景行目光落在舞台上，看着演员谢幕。</p>

    他的心思已经不在音乐剧上，而在秋榕榕的手机短信上。</p>

    他看见，有人亲昵地称呼她“榕榕”。</p>

    秋榕榕没有隐瞒，“我同学，之前和你说过的，谭松。”</p>

    周景行没有再说话，只是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p>

    秋榕榕收敛了些唇角的笑，“他在和我说交通事故的事情，这场事故出事的，有几个是之前欺负我的同学。”</p>

    周景行凉凉地说了句：“那可真是报应。”</p>

    “对。”秋榕榕笑盈盈地将手机屏幕熄灭，“所以我今天超开心啦。”</p>

    音乐剧谢幕，厚重的红绒幕布开始合拢，他们起身离开。</p>

    “可惜没死透。”周景行扶秋榕榕起身时，声音很轻，冷不丁地来了那么一句。</p>

    秋榕榕想起徐照被河水泡得发白的脸。</p>

    他的头发像水草一样粘在额头上。</p>

    张着嘴巴求救，猩红的舌头往外吐，口腔里黑漆漆的，发出嗬嗬声。</p>

    可惜。</p>

    好可惜。</p>

    就差那么一下。</p>

    月光照亮了他们，她手中的石头变成了自己枪决的头颅，于是她扔掉了石头，跑得远远的。</p>

    “哥哥，不可惜。”秋榕榕对上周景行的双眸，他在她耳边的低语，她听见了。</p>

    此时已经散场，会场内的灯光暗了下来，她于黑暗中拉住他衬衫的领口，往下拽，并踮起脚尖，贴着他有些凉薄的唇轻声道：“比起他人不幸带给我的快乐，能和哥哥在这里约会，才是我想要的幸福。”</p>

    周景行眸光闪动。</p>

    她只是贴着他的唇说话。</p>

    嘴唇软软的。</p>

    哈着热气。</p>

    却又没有更深的接触。</p>

    那温软的感觉随着她呢喃的话语结束，很快远离他的唇。</p>

    她好像比他还要更会一点。</p>

    周景行晚上的不快消散，他想，他可以再慢一点，再放任她久一点，这场游戏还可以玩很久。</p>

    太快堕落，反而少了趣味。</p>

    徐照出事之后，学校开展了许多安全教育活动，秋榕榕积极参加，赚了不少学分。</p>

    沈砚川在大讲堂内，当着全校师生的面侃侃而谈。</p>

    讲堂外，秋榕榕作为活动志愿者，正在侧门负责发水。</p>

    她扎着单马尾，身穿红色志愿者马甲，拿着扬声器，声音清脆地提醒着：“安全宣讲已经开始了，迟到的同学请从后门进场哦。”</p>

    门口差不多已经没人。</p>

    秋榕榕也准备收拾东西离开。</p>

    在她低头收拾东西的时候，一个影子静静地立在她面前。</p>

    她一动不动站在那里。</p>

    “我的天。”秋榕榕抬起头差点没被面前的人吓死，她有些奇怪地看着面前人，愣了一下，才开口，“同学，你要进会场吗？可以从那边走……”</p>

    那名女生皮肤惨白，短头发，厚刘海遮住一只眼，额角和脖颈隐约有些淤青。</p>

    露在外面的那只眼睛钝钝的，没有光。</p>

    “你和徐哥哥是什么关系？”她的嗓音很怪异，声带像是受过伤。</p>

    秋榕榕皱眉，“受害人与加害者的关系。”</p>

    “那你为什么这么开心？”那女生的声音变得尖锐。</p>

    秋榕榕有点弄不清楚面前女生的意图。</p>

    欺负她的人倒大霉，住院了，她当然会开心呀。</p>

    不开心，难道还要去给他上柱香吗？</p>

    女生猛地将双手撑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手腕上，一道道狰狞伤痕暴露出来。</p>

    弯弯曲曲像是蜈蚣，有被刀划的，有订书机按的，还有许多香烟的烫疤。</p>

    “他欺负你是因为喜欢你，你对他而言是特殊的！”</p>

    她几乎是尖叫着，语调颤抖，“现在他受伤了，他在医院里竟然还叫着你的名字！你凭什么这么开心？”</p>

    “他自己飙车出车祸，关我什么事儿？”秋榕榕往后退，与面前疯魔的女生保持安全距离。</p>

    女生不停用指甲挠着自己受伤的手臂，“你应该去医院陪着他，应该给他输血，应该祈求他快点好起来！</p>

    他放弃了我，转过来欺负你，这说明他更在乎你啊，这是爱，这是他的爱，你不可以在他受伤时就离他而去！”</p>

    女生流出眼泪。</p>

    她的眼睛里有憎恨，有不甘，还有深深地扭曲着的嫉妒。</p>

    “你和我回去，我要带你去见他，说不定他听见了你的声音，就会醒过来！”</p>

    那名女生朝着秋榕榕扑了过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