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死路

    秋榕榕不想葬身大海，死得不明不白。</p>

    她从黑皮少女的口中，打探到这条船的相关信息。</p>

    这艘船确实和周阿姨所说的一样主要工作是在附近的岛屿和路过航线上的游轮卖假酒。</p>

    同时还担任着贩卖人口和帮人偷渡的工作。</p>

    像他们这种偷渡客，上船之前买的那个船票要二十万，下船之后需要再支付三十万。</p>

    他们不会把巨额的现金带在自己身上。</p>

    所有偷渡的人都会在目的地安排自己人接应，确定安全后，再支付尾款。</p>

    秋榕榕听到这里心凉了半截。</p>

    她没人接应。</p>

    周阿姨也完全没有提过接应的事情。</p>

    秋榕榕紧紧地握着口袋里的钻石戒指。</p>

    这枚戒指的价格远超三十万。</p>

    到时候她得靠这枚戒指买自己的命。</p>

    其实，这艘船的信用度，原本是比较高的。</p>

    但是秋榕榕这次坐得比较倒霉。</p>

    船长换人了。</p>

    老船长退休，而新的船长似乎不讲道义。</p>

    他嫌弃送人没有卖人赚得多，想着船上的口粮贵，想把他们从路上扔掉。</p>

    船上只有鱼。</p>

    所有的东西都需要买。</p>

    那些人不认纸币，只认手表，黄金和宝石。</p>

    秋榕榕就一直饿着。</p>

    快艇停泊的第二个地点也是一座小岛。</p>

    “这船会不会经过那种人多又旅游业发达的大型岛屿？”</p>

    黑皮少女缓缓地说着。</p>

    她的语速很慢，尽量让秋榕榕听得懂。</p>

    “当时船长承诺我们的是，带我们去渡渡群岛。</p>

    偷渡上岸之后，可以用传票的票根买身份，那里边境管理松散，有大量的自由港口可停靠。</p>

    但现在换了船长，我也不清楚最终能不能到达渡渡群岛。”</p>

    黑皮少女是从战乱国逃出来的。</p>

    她所在的那个国家有阉割少女的习惯。</p>

    女孩在那里要行割礼。</p>

    她出于恐惧，联系到异国他乡的姐妹，想到这个办法逃出来。</p>

    船上很凶的男人是雇佣兵。</p>

    剩下还有一对被迫害的父女，一个破产逃命的商人。</p>

    坐上这条船的人，都有着必须要逃离的地方。</p>

    当秋榕榕第三次看见那个船长不善眼神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必须下船。</p>

    “你别害怕，和我一起。”黑皮少女曾接受过别人的帮助，才坐上逃离的快艇，“我在渡渡群岛上认识一个大姐姐，她会来接我们。”</p>

    她握着秋榕榕的手，那双眼睛如黑曜石般明亮。</p>

    秋榕榕被人推搡着摔倒在湿冷的沙砾地上，手掌擦破，羽绒服早就被雨水和海浪浸透，贴在身上，又冷又重。</p>

    她坐起身，狼狈地喘息着，额前湿漉漉的头发遮住了眼。</p>

    第三座岛礁是一座矿岛。</p>

    岛上有丰富的锂矿石资源。</p>

    与约定的航程还差一大半，他们就被抛弃。</p>

    那位很凶的雇佣兵开了枪，试图和快艇上的人理论，被快艇上的人当场打死。</p>

    快艇上的人扬长而去后，秋榕榕趴在雇佣兵的尸体上翻找，找到了他的卫星电话。</p>

    秋榕榕跪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想要拨打救援号码。</p>

    但是，这该死的电话竟然有密码锁。</p>

    不是指纹，不是面部解锁，就是该死的六位数密码！</p>

    雇佣兵已死，死人是不会告诉她密码的。</p>

    四周一片荒凉。</p>

    不远处是被采空的矿坑，锈迹斑斑的吊车支架斜立着，随时会崩塌。</p>

    他们找到几排临时搭建的工棚，门板用铁丝拴着。</p>

    黑皮少女找到岛上的矿工求助。</p>

    一番比划，矿工愿意帮他们拨打电话。</p>

    秋榕榕想自己打，矿工不把手机给她。</p>

    “他说，他来帮忙联系。”</p>

    秋榕榕听着黑皮少女的翻译，抬起头，望向灰蓝色的天与海交界的地方，风灌进肺里，冷得她眼眶发酸。</p>

    那一刻，她几乎以为自己真的可以获得自由。</p>

    直到矿工带来了秋榕榕的噩梦。</p>

    周景行和沈砚川从船上走下，一个面带浅笑，一个神情严肃。</p>

    他们用流利的当地语言交流和矿工交流。</p>

    矿工对着他们点头哈腰。</p>

    原来这个矿岛，是他们旗下的产业之一。</p>

    孙悟空以为自己翻过了五指山，没想到还在如来佛的手掌心。</p>

    秋榕榕再见到他们的刹那，整个人像被抽走骨头般软了下来。</p>

    黑皮少女在她耳边说的话，她已经听不清了。</p>

    周景行站在矿渣铺出的土路上，黑色风衣猎猎作响。</p>

    他对她伸出手，“过来。”</p>

    没有质问，没有愤怒，也没有威胁。</p>

    他细长的小拇指上还勾着炸弹引爆器。</p>

    荒岛、风声、破船票，秋榕榕脑袋晕乎乎的，她忽然意识到，这逃亡的悲剧感，是他们赏赐的。</p>

    她死定了。</p>

    秋榕榕的脑海里只有这一个想法。</p>

    她站在原地不动。</p>

    周景行微微蹙眉走向她。</p>

    下一秒，秋榕榕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好在地面是沙地，发出钝响，却没那么疼。</p>

    她顾不得尊严，额头贴着地面上的小石子，海水混着泥，顺着她的发丝滴落在地。</p>

    “我求你了……放过我，这次是我错了，饶我一条命，我再也不敢了……”</p>

    秋榕榕连连磕头，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身体抖得像筛子，眼泪却怎么都挤不出来。</p>

    是恐惧，是害怕，不是悲伤。</p>

    “只要你让我活着回去，你要我怎么做都可以，真的……我不跑了，我要是再跑，从今以后不得好死。”</p>

    她举起三根手指发誓，膝行着往前爬了两步。</p>

    “你能不能当做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以后一定会听话，我听你的……”</p>

    周景行低眸望着她，唇角无悲无喜。</p>

    她如此的贪生怕死。</p>

    为了活着连尊严都不要。</p>

    这样的女人有什么好？</p>

    黑皮少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把秋榕榕从地上扶起来。</p>

    “别跪，不怕他们，这里有好多人。”黑皮少女看不清局势，不知道这里的人都是周景行的人。</p>

    秋榕榕不想连累她，将她推开，恶狠狠地说道：“大姐，我们认识才不到半天，你那个拗口的外文名字我到现在都念不出来，没多少交情的！</p>

    你不要多管闲事！走远点！去找你的那个姐来接你！”</p>

    推搡的时候，秋榕榕偷偷把那一枚值钱的钻戒塞进黑皮少女的口袋里。</p>

    秋榕榕知道，黑皮少女能逃出来也不容易。</p>

    她苦难的过去在秋榕榕面前展开过，秋榕榕不能毁了她好不容易为自己争取到的未来。</p>

    “你别赶我走！我帮你对付坏人！”</p>

    黑皮少女不愿意离开，她脸上露出愤怒的表情，勇敢的站在秋榕榕的面前，伸出两只手，挡着周景行和沈砚川。</p>

    “我不用，你走啊！不要老是让我重复，不要再自作多情的多管闲事！”</p>

    秋榕榕知道今天死路一条，不想再连累无辜的人。</p>

    沈砚川摘下眼镜擦拭后，又重新戴上。</p>

    “秋榕榕，你可真不是一位好学生，这才多久，又乱交坏朋友。”沈砚川慢条斯理地拔出枪对准黑皮少女，“记住，她因对你的不忍心而死。”</p>

    而周景行也在这个时候，将伸出的手收回。</p>

    他只冷冷地注视着她，漠视她的哀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