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微光

    “你有没有在一瞬间，想让他们全部都去死？”</p>

    “还是说，你觉得死亡太轻易，希望他饱尝恐惧的滋味，挚爱的人悲惨地死在他的面前，他被反复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p>

    “又或者，给他希望，再让他绝望，摧毁他的人格，他的信念，让他成为欲望的奴隶，成为你的狗。”</p>

    “把他拖入和你一样黑暗的境地，共沉沦……”</p>

    周景行声音轻柔，却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扫在秋榕榕心头，让她觉得痒痒的。</p>

    他线条优美的嘴唇说出秋榕榕内心阴暗的想法。</p>

    她瞳孔颤抖，心悸不止。</p>

    秋榕榕确实动了这样的念头。</p>

    在签下字的一瞬间，她想白刀子进，红刀子出。</p>

    没人给她公道，她就用自己的这条命去换一个公道。</p>

    但是，这样的念头只在一瞬间。</p>

    她爱惜性命。</p>

    比起要别人的命，她更在乎自己的命。</p>

    在面对死亡的绝境时，她所选的都是委曲求全，保自己的命。</p>

    而今不过冤枉，损失十万，就让她拿自己的命去换徐照的命。</p>

    她觉得不值得。</p>

    她希望徐照被法律制裁。</p>

    正义的路，因为需要讲道理，需要有说服力的证据，需要给坏人自我辩驳的人权，所以迟缓艰难，不如同态复仇来得快意。</p>

    但那是唯一正确的路。</p>

    是一条不用赔上自己的路。</p>

    也是秋榕榕的首选。</p>

    熬过黑暗，就是黎明。</p>

    “我要收集徐照欺负同学的证据，然后和其他受害者一起，找律师，去维权……”</p>

    这是秋榕榕冷静下来之后所做出的决定。</p>

    她知道这条路难走。</p>

    可能要耗费很多年的时间。</p>

    但她愿意做。</p>

    周景行的手指抚摸着秋榕榕殷红的唇。</p>

    指尖顺着嘴唇缓缓地划到脖子，再滑到心口的位置。</p>

    “可你已经试过一次，告状的代价是在你的心口插把刀。”</p>

    秋榕榕捏着拳头，她的眼里藏着细密的光，“那就谋而后动，先积累证据，等到有能力一击毙命摧毁他的时候，再拿出来。”</p>

    周景行有些意外，“如果你做不到呢？”</p>

    秋榕榕的回答不带一丝犹豫，“他们做的坏事又不止我这一件，如果我失败了，会有其他人继续的，总会有和我一样的人愿意站出来。”</p>

    他喃喃低语：“如果所有人都保持沉默呢？”</p>

    秋榕榕沉默片刻，抬起头，目光灼灼，“我不相信一直作恶的人能在每一次都逃掉制裁。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p>

    因果循环，轮回报应。</p>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p>

    秋榕榕的人生堪称惨烈。</p>

    她有足够的动机黑化。</p>

    但她维持着法律最后一条红线。</p>

    没有踏出那一步。</p>

    “你认真的？”周景行眼尾微微一挑，他的目光落在秋榕榕的脸上，没有和她对视，而是观摩，像猎人观察猎物，评估她所言是否虚假。</p>

    她是瞳仁是溺水的月亮，缓缓地飘在深夜的湖中。</p>

    他看见了她眼睛里看见了最纯粹的东西。</p>

    “对呀。”秋榕榕点头，“哥哥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p>

    真诚的没有一句谎言。</p>

    秋榕榕冲着他温和地笑，那笑容有些刺眼。</p>

    周景行脸上的肌肉抽动。</p>

    荒诞、愚蠢、却又……让他无比着迷。</p>

    最初是唇角颤了颤，然后肩膀耸动，不受控制地捂着脸开始笑，笑得前仰后合，笑得令人畏惧。</p>

    理想主义者，周景行见多了。</p>

    但经历过自己全家死在面前，被人步步紧逼到现在，还能保持良善之心的人，周景行真没见过。</p>

    “哥哥，你怎么了？”秋榕榕有点慌。</p>

    这样的周景行，令她感到陌生。</p>

    那种癫狂的笑，不像是从周景行喉咙里发出来的。</p>

    像是个怪物，附身在他的身上。</p>

    让他中了邪。</p>

    “哈哈哈，我的妹妹，我的好妹妹，我真是太爱你了！”周景行捧着她的脸，唇压了下来，猝不及防，“你真是上天怜悯赐给我的礼物，我一定会好好珍惜，会很深入地爱你！”</p>

    说完，他又连着亲了好几口，先是亲外面的唇瓣，然后撬开贝齿，伸进舌头。</p>

    “爱你的皮，爱你的骨，爱你的脊椎，爱你满身的伤痕……亲吻你的心脏……”</p>

    他的吻太具有侵略性，唇齿碰撞间，没有温柔，只有凶狠的掠夺。</p>

    “唔……哥……”突如其来的吻让秋榕榕惊慌失措，她耳根子通红，胸膛猛烈跳动，有些缺氧。</p>

    至于突如其来告白的话，她压根没怎么听清楚。</p>

    秋榕榕伸手推搡着他，想让他轻一点，温柔一点。</p>

    但周景行像是幼儿拿到了心仪的玩具，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一手按住她的腰，毫不留情地逼迫她迎合这个吻，想将她整个吞进身体里。</p>

    “哥……等一下……”这个情况太容易擦枪走火，“这个姿势我不舒服。”</p>

    秋榕榕使了点力气，想推开他。</p>

    周景行听不见她所说的话，吻里混杂着扭曲的欲念。</p>

    他热烈的告白，让秋榕榕无所适从。</p>

    与他靠得太近，秋榕榕能听见他骨头里隐隐作响的疯意，与藏在皮肤底下，潜在的风暴。</p>

    秋榕榕想不通，他为何突然变成这副模样？</p>

    血腥味在唇齿之间弥漫。</p>

    秋榕榕急促喘息着，想要获取外界的空气。</p>

    吻得太激烈，破了皮。</p>

    鲜血让周景行更加兴奋。</p>

    秋榕榕吃痛，皱着眉头轻轻地“嘶”了一声。</p>

    她受了伤。</p>

    很细微的声音，让周景行突然停下来。</p>

    戛然而止。</p>

    像是机器突然按下了暂停键。</p>

    他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p>

    “对不起……”他的身体在颤抖，如同即将崩溃的程序。</p>

    这是过度兴奋导致的。</p>

    秋榕榕肩膀微微内扣，见周景行状态不佳，抬起手，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温热的掌心放在他柔软的发丝之上，轻轻抚摸，“哥哥，我喜欢温柔一点的，下次能别这样吗？会吓到我的。”</p>

    周景行没再说话，他的额头贴着她的肩膀，她的肩窝凹陷下去，他炙热的呼吸喷在那里，又痒又麻。</p>

    在秋榕榕的抚摸下，他情绪渐渐平静下来。</p>

    “我刚才太兴奋了，没有控制住自己。”周景行抬起头，幽深暗色便被他压进眼底，重新换上惯常的温和笑意，“我的妹妹这么好，一定会原谅哥哥的，对不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