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刀柄

    秋榕榕给周景行说的这些话弄得内心寒凉，原本药物引发的那些燥热感也渐渐散去。</p>

    冷热交替让她头疼欲裂。</p>

    周景行的温柔并不完全是伪装。</p>

    他本就温润如玉，若放在古时候说一声翩翩公子也不为过。</p>

    周景行不喜欢暴力。</p>

    暴力只是他的手段。</p>

    他拔掉她的五根指甲，是想通过这种惩罚，达到她不敢轻易逃走的目的，而不是他觉得这样做很开心。</p>

    他每次伤害她，皆是出于理智。</p>

    没有一时冲动，更不会是出于愤怒，嫉妒或者其他什么感情。</p>

    那是周景行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p>

    他可以一边伤害她，一边温柔地抱着她。</p>

    秋榕榕觉得他无坚不摧。</p>

    不可撼动。</p>

    “如果我爸爸妈妈真的做错了事，他们现在也已经死去，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出生，你不应该怪罪我。”</p>

    秋榕榕从来没有把谭爸爸的仇算在谭松身上。</p>

    她觉得，父母做错了事，不该让孩子偿还。</p>

    孩子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不是父母的附庸。</p>

    显然，周景行不是这么想的。</p>

    “你的父母靠害人获得了财富，你作为他们的孩子虽然不知情，但是也享受了富裕的生活，祸不及子女的前提是惠不及子女，你凭什么觉得你无辜？”</p>

    “可我过得并不富裕。”秋榕榕反驳到。</p>

    她从小勤俭节约。</p>

    她的父母把大多数家产都拿去做慈善。</p>

    对于秋榕榕，爸爸妈妈只给她所需要的，她连奢侈品的名字都认不齐全，全身上下也没一样东西能和富裕沾边。</p>

    就连爸爸妈妈死后，也仅仅留下那栋死了人的房子。</p>

    除此之外，无其他资产。</p>

    怎么能怪罪她呢？</p>

    “如果仅仅是因为我在家里吃了一日三餐，睡了一张床，就要用这么惨烈的方式来归还，那我……那我……”秋榕榕颤抖着说不下去了。</p>

    “这十年，我走到这一步，不是为了宽恕。”周景行眼底的暗色是深海里翻涌的暗潮，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浅淡的阴影。</p>

    秋榕榕缠绕着绷带的指尖按在了他的手背上，“不是宽恕，是放过。”</p>

    她希望，周景行放过她，也放过自己。</p>

    周景行反问她：“你知道那场火灾死了多少人吗？”</p>

    秋榕榕神色一滞，她不知。</p>

    那是被遗忘在过去的陈年旧事。</p>

    无论多么的惨烈，时间还是让人们忘却它。</p>

    周景行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眼尾没跟着扬起，眼底的光微凉。</p>

    他说：“我记得。”</p>

    他永远记得那天，金橘色的落日被滚动的烟雾吞没，大火一共烧了二十天未扑灭，损失过千亿，无数古董字画葬火海，又因纵火犯在逃走时炸断了进入救援的唯一公路，导致火势没受到控制，无数人葬身火海。</p>

    凶手纵火的证据在那场大火里没有留下来。</p>

    这些年，周景行、沈砚川和江无渡聚在一起，为的就是向当年的始作俑者复仇。</p>

    “火不是我放的。”</p>

    “你在凶手的肚子里，是凶手的一部分，整个过程，你都有参与。”</p>

    “你若觉得我有罪，可以诉诸法律让我赔偿……”</p>

    “那样太轻了！”周景行声线微微提高，“秋榕榕，如果你觉得我们是恶魔，没有关系，因为恶魔有恶魔的正义。”</p>

    “我们为你量身定做了刑罚。”</p>

    “你能撑多久，便能活多久。”</p>

    秋榕榕察觉周景行身上的气压越来越低，她赶紧安抚他，“看看我身上的伤，其实我早就已经得到了惩罚。”</p>

    周景行的声音有些凉薄，“哪怕到现在，你都没有为你的父母忏悔。”</p>

    “你不够畏惧我。”</p>

    他眼神一点点转向她，那一瞬的目光太深太沉，是燃尽火焰的焦炭，在死寂里透着旧伤的温度。</p>

    他抚摸着她眼角的红晕。</p>

    “没关系，我会让你害怕。”</p>

    秋榕榕本能地往被子里躲了躲。</p>

    周景行拿出匕首，这把匕首曾经压在她的枕头底下，给她安慰，而现在刀尖转向了她。</p>

    “这是惩罚。”</p>

    他用刀尖挑开她睡裙的带子。</p>

    解下领带，将她的双手束缚在床头。</p>

    “从今天起，你将会恐惧性爱。”</p>

    他分开她。</p>

    鲜血顺着刀柄滴在了他的手上。</p>

    除了疼痛之外没有任何感觉。</p>

    周景行盯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明明溢满了悲伤，却没有一滴泪水滑落。</p>

    惨叫声倒是不绝于耳。</p>

    秋榕榕不是太能忍受疼痛的人。</p>

    她的瞳孔失去焦距，变得空洞。</p>

    试图掌握自己呼吸的节奏，来减缓疼痛。</p>

    没有亲吻，没有爱抚。</p>

    更没有身体上的交流。</p>

    他注视着她的反应，手指捏着刀尖操纵着刀柄。</p>

    女生的第一次不一定会流血。</p>

    如果足够温柔，技术足够好，是可以不流血的。</p>

    但他让她流了很多血。</p>

    给她屈辱。</p>

    她没有求饶，也没有叫他停下。</p>

    因为没有用。</p>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p>

    秋榕榕试图和周景行说话。</p>

    她问他：“你知道吗？我一直不喜欢秋这个姓氏。”</p>

    周景行没有回答。</p>

    这个姓氏，是她痛苦的根源。</p>

    姓氏将她和她的父母绑定在一起。</p>

    连同着父母留下的业障。</p>

    让她一起偿还。</p>

    因为他的手下的动作变重。</p>

    秋榕榕痛苦地呻吟了一声，脸色又白了半分。</p>

    她眼前一阵发黑，昏昏沉沉。</p>

    “我……呼……我生在盛夏，却得了个秋的姓……”她的声音沙哑轻微，无力地喘息，“秋天啊，万物凋零，比不上夏季生机勃勃……”</p>

    “爸爸妈妈……他们足够爱我……”她眼睫颤抖，额角冷汗涔涔，透过疼痛看到遥远的过去，“他们给我取名榕，榕树的榕，四季常青，一木成林。”</p>

    “我喜欢榕树……它不够硬，不适合做家具，也不适合烧柴……所以伐木的人不会去砍它。”</p>

    “它活着，只是为了安安静静地生长……不被伤害……”</p>

    她闭上眼睛，嘴角几不可察地轻微颤动，似笑非笑。</p>

    “他们说……那是平平安安的意思。”</p>

    “我的名字是平平安安的意思。”</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