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妖王苏宸今日证道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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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后。</p>
几名妖女恭敬退下。</p>
秦牧对镜望去。</p>
天蓝色的丝绸色调将他白皙的皮肤衬托如暖玉。</p>
道袍之上。</p>
星辰纲点缀的周天星斗散发微光。</p>
融于他的气质。</p>
带给人如同星空般浩瀚的威严。</p>
再加上。</p>
道爷他那俊朗无比的面容。</p>
当真是。</p>
谪仙降世。</p>
随后。</p>
他迈步走出房门。</p>
卫庄和引路侍官正在恭候。</p>
……</p>
宸光殿前。</p>
此处的景象已经与之前秦牧来时。</p>
完全不一样了。</p>
由黑色曜石铺就的广场上。</p>
搭建起了一座高达九丈,由白玉砌筑而成的圆形祭台。</p>
祭台表面。</p>
雕刻着妖文。</p>
一种由白泽创造而出的文字。</p>
这些妖文写满了祭台。</p>
其上更是浮光点点沾染着强大妖力。</p>
如同星辰般闪烁。</p>
祭台周围。</p>
插着八十一杆绣着九尾妖狐图腾的赤金色大纛。</p>
旗帜于风中猎猎作响。</p>
流转着肃穆气息。</p>
祭台之下。</p>
泾渭分明的分为了两个阵营。</p>
一方。</p>
以白衣胜雪的军师白泽为首。</p>
是青州群妖。</p>
有身材魁梧,气息狂暴的虎族战将。</p>
亦有身姿婀娜,眼波流转,嘴角总是挂着一抹致命笑意的蛇族美人。</p>
这些妖族。</p>
气息强大,更是保持着接近人类的形态。</p>
而另一方。</p>
则是……</p>
人类。</p>
他们的主体,是在妖族占据青州后迅速崛起的本土士绅。</p>
但……</p>
也不乏穿着大秦官袍的。</p>
他们大多数人看向妖族的眼神都流露着敬畏。</p>
还有少部分更是发自内心的尊崇。</p>
两方之首。</p>
便是在祭台之前的妖王苏宸。</p>
他背对众人。</p>
九条白色的狐尾迎风而动。</p>
就在这时。</p>
一道唱喏声响起。</p>
“大秦天师秦牧到——”</p>
话声未落。</p>
唰——</p>
数以千计的目光看向了后方。</p>
或是好奇,或是敬畏,或是……</p>
后悔。</p>
“那就是大秦天师吗?”</p>
“倒真是气度不凡,如神仙中人。”</p>
“神仙又如何?”</p>
“今日之后,这青州便是我王的天下了!”</p>
“不知妖王殿下今日后会如何处理这天师……”</p>
“只望妖王殿下能庇护我等,莫让这天师归秦后清算我等。”</p>
“清算?”</p>
“大秦如今自身难保,我等跟随妖王殿下,说不定来日还能有从龙之功!”</p>
人类和妖族的窃窃私语声。</p>
清晰传入了秦牧耳中。</p>
卫庄不留痕迹的瞥了一眼人类阵营。</p>
这些人。</p>
都是叛徒!</p>
人奸!</p>
秦牧倒是毫无感觉。</p>
或者说。</p>
他前世网上冲浪看多了。</p>
什么精神殖人。</p>
他的目光。</p>
只看向了祭台之下。</p>
人群之前。</p>
那身披玄青色王袍的身影。</p>
妖王苏宸。</p>
这几日。</p>
他虽然足不出户。</p>
但。</p>
心神从未有过片刻的停歇。</p>
他一直在思考。</p>
什么是果位。</p>
结合东皇太一与苏宸的话语和行为。</p>
他反观自身。</p>
他已经隐约把握到了一些。</p>
关于果位的真相。</p>
至于是否为真。</p>
今日苏宸就会为他揭开谜底。</p>
谜底揭开时。</p>
也是这场盛宴的终极一刻。</p>
秦牧的步伐缓缓停下。</p>
苏宸仿佛感受到了什么。</p>
转过身。</p>
目光俯瞰秦牧。</p>
面上流露出笑容道。</p>
“是。”</p>
“天师大人来了啊。”</p>
声音温和。</p>
又带着属于上位者的从容与掌控。</p>
秦牧迎上苏宸的目光。</p>
平静开口道。</p>
“如此祭典。”</p>
“殿下是祭天,还是祭神?”</p>
苏宸微微一笑。</p>
他指了指身旁的位置。</p>
温和开口道。</p>
“天师。”</p>
“上来便知。”</p>
“今日之祭。”</p>
“还请天师,为本王执礼。”</p>
话音落下,满场皆惊!</p>
“什么?!”</p>
“让一个人族道士,来主持我妖族大典?!”</p>
“王上疯了吗?!”</p>
“此人乃是大秦天师,岂能让他登上圣台!”</p>
群妖哗然。</p>
无数道愤怒目光。</p>
投向了台上。</p>
就连那些投靠了妖族的人。</p>
此刻也是面面相觑。</p>
让敌国天师。</p>
来主持自家大典?</p>
这是何等的荒谬!</p>
卫庄瞳孔猛缩,下意识上前一步。</p>
挡在了秦牧的身前。</p>
握着鲨齿剑的手。</p>
青筋暴起。</p>
一旦天师有所言。</p>
拼了这条命。</p>
他也要护卫天师杀出这万妖丛中!</p>
秦牧也是愣了。</p>
不是。</p>
你堂堂一方妖王。</p>
或者说。</p>
此方天地第一个自号为王的大妖。</p>
请道爷这根正苗红的天师来为你主持大典?!</p>
他下意识的想拒绝。</p>
不过。</p>
秦牧又想了想。</p>
他来此就是为了看看这苏宸想做什么。</p>
既然要让他登台。</p>
那就登呗。</p>
反正……</p>
到最后要做什么,道爷他可以自已选!</p>
大不了。</p>
就让这祭典化为祭日!</p>
直接杀出去!</p>
念头转瞬。</p>
秦牧拍了拍卫庄肩膀。</p>
随后。</p>
迎着那数以千计的目光。</p>
他坦然一笑。</p>
信步而出道。</p>
“既然殿下盛情相邀。”</p>
“贫道。”</p>
“却之不恭了。”</p>
话音未落。</p>
他便朝着白玉祭台。</p>
从容而去。</p>
见状。</p>
卫庄内心叹了口气,但也只得收敛杀气,退到了一旁。</p>
众人众妖见到秦牧竟真敢应邀。</p>
不少妖族眼眸流露出愤怒。</p>
杀意充盈。</p>
就要出手杀人。</p>
但。</p>
白泽却回首而望。</p>
那向来温和的眼眸,此刻充满了冷冽。</p>
仿佛在说。</p>
谁敢出列,就要谁的命!</p>
这般威慑下。</p>
秦牧孤身一人,走过了无数满眼愤怒的妖将身前。</p>
缓缓来到了苏宸身侧。</p>
并肩而立。</p>
若排除立场,仅是目望而去。</p>
二人皆是风华绝代。</p>
气度不凡。</p>
一个身着九天星辰袍。</p>
气息如星空般浩瀚。</p>
深不可测。</p>
一个身披玄青九尾王袍。</p>
举手投足间尽显尊贵。</p>
睥睨天下。</p>
两人并肩立于祭台之下的这一幕。</p>
注定要被载入史册。</p>
苏宸侧头微笑道。</p>
“天师,请。”</p>
随即。</p>
他迈开脚步。</p>
朝着祭台之上走去。</p>
秦牧亦是神情自若地跟随其后。</p>
两人一前一后。</p>
登上了祭台的最高处。</p>
而后。</p>
苏宸从袖中取出了一卷以金色蚕丝织就而成的卷轴。</p>
将其递到了秦牧的面前。</p>
轻声道。</p>
“此乃本王亲手撰写的祭文。”</p>
“还请天师。”</p>
“以告天地。”</p>
秦牧接过卷轴。</p>
卷轴上。</p>
写的倒不是妖文。</p>
而是秦文。</p>
客观评价来说,确实是一份洋洋洒洒,文采斐然的祭文。</p>
一篇。</p>
宣告独立。</p>
欲与天公试比高的。</p>
妖族自立宣言。</p>
其核心思想。</p>
便是阐述妖族诞生灵智来,所经历的种种苦难与不公,以及对未来的美好憧憬。</p>
最终。</p>
向上天宣告。</p>
妖族将建立起一个属于自已的国度。</p>
看完祭文后。</p>
秦牧内心思忖。</p>
苏宸让他念出这篇祭文。</p>
是想让他以自身的果位之权,行天道退避之意。</p>
让天地承认妖族?</p>
念头一起。</p>
他收起祭文。</p>
轻声道。</p>
“这篇祭文气魄非凡。”</p>
“贫道动容。”</p>
“只是……”</p>
“贫道若是不念。”</p>
“又当如何?”</p>
闻言。</p>
苏宸眼眸闪过一丝失落。</p>
这一丝失落被秦牧精准的捕捉到了。</p>
但。</p>
他总感觉。</p>
这一丝失落不是因为他察觉到了果位之权。</p>
而是别的……</p>
像极了他前世幼年时向父亲索要糖果,父亲不给的时候。</p>
这个念头。</p>
让秦牧差点脸色失控。</p>
不是。</p>
道爷他怎么会这么想!</p>
他又生不出妖族!</p>
就在这个时候。</p>
苏宸轻笑的声音响了起来。</p>
“看来。”</p>
“天师大人是有点明白何为果位了?”</p>
“不过。”</p>
“这篇祭文。”</p>
“天师大人念或者不念。”</p>
“都是一样的。”</p>
闻言。</p>
秦牧眉头皱了起来。</p>
他猜错了?</p>
不由得。</p>
他心中泛起了不安。</p>
苏宸的目光看向了祭台之下。</p>
缓缓道。</p>
“今日这篇祭文。”</p>
“本就不是念给天听的。”</p>
“它。”</p>
“只是念给这青州的万千生灵听的,一个宣告而已。”</p>
“至于真正的果位……”</p>
“天师大人。”</p>
“何为果位?”</p>
闻言。</p>
秦牧沉默了。</p>
道爷他还真的不知道什么是果位……</p>
不过苏宸显然没打算等他回答。</p>
只是语气稍顿。</p>
便自顾自地说道。</p>
“果位。”</p>
“并非是上天的恩赐,亦非是某个存在的敕封。”</p>
“它。”</p>
“是天地无数规则的具现化。”</p>
“每一个果位,便是一种权柄。”</p>
“想执掌果位。”</p>
“便要求取。”</p>
“在这个求取的过程中。”</p>
“果位若是认可。”</p>
“便会允你登位。”</p>
“天师大人。”</p>
“大秦敕封了如此之多的神职。”</p>
“有人。”</p>
“执掌了与神职相对应的权柄吗?”</p>
闻言。</p>
秦牧更沉默了。</p>
他想到了蒙恬等人。</p>
虽然。</p>
他们的确受封了神职。</p>
也拥有了超越凡人的力量。</p>
但那力量。</p>
并非是某种规则权柄。</p>
只是神力罢了。</p>
若是如苏宸所说,果位需要求取……</p>
那。</p>
怎么取?!</p>
他的心脏突然跳了起来。</p>
他感觉。</p>
自已似乎要突破那一层知见障了。</p>
苏宸微微一笑。</p>
继续道。</p>
“看来。”</p>
“天师大人未进行过求取果位。”</p>
“不过也是。”</p>
“天师大人自生自足倒是不需要这般麻烦。”</p>
“似我等生灵。”</p>
“想要执掌权柄,登上果位。”</p>
“才需要。”</p>
“以仪轨为引将果位吸引现身。”</p>
“而后。”</p>
“以自身根基。”</p>
“登上果位。”</p>
听到仪轨二字。</p>
秦牧心神剧震动。</p>
他想到了紫山封神时的种种异象。</p>
还有最开始的渭水封神……</p>
仪轨是引动果位现身的关键?!</p>
他不由自主的开口道。</p>
“你。”</p>
“为何会知道得如此清楚?”</p>
闻言。</p>
苏宸眼中闪过一丝追忆。</p>
他仰头。</p>
望着苍茫的天穹。</p>
轻声道。</p>
“天师大人。”</p>
“您生而高贵,来历非凡,受天地钟爱,自是不会去思考,我从何处来,又将往何处去,这等无聊的问题。”</p>
“而如我等这般。”</p>
“侥幸于草木山石之中诞生灵智的有情众生。”</p>
“却无时无刻不在思考着这个问题。”</p>
“我。”</p>
“是谁?”</p>
“我。”</p>
“为何会诞生?”</p>
“我与这天地,与这世间万物,究竟是何关系?”</p>
“最初时。”</p>
“我只是一只懵懂的幼狐,只是为了吃点东西,溜进人类的城池,躲在学堂的窗下,听那老夫子,摇头晃脑地,讲解着那些我听不懂的文字。”</p>
“越是听。”</p>
“我便越是有所悟。”</p>
“在我懂的越来越多之后。”</p>
“我便将城池里所有我能找到的书籍尽数遍读。”</p>
“我看懂了历史的更迭,王朝的兴衰,明白了人心的善恶,世事的无常。”</p>
“也……”</p>
“明白了我为何物。”</p>
“我。”</p>
“是妖啊。”</p>
“不为人所容之妖。”</p>
“而后。”</p>
“我回到了山中,得以启灵修行,脱离妖躯,盖以人身而行走大地。”</p>
“之后。”</p>
“我开始点化那些与我一样,懵懂无知的同类,教它们修行,教它们文字,教它们思考。”</p>
“最后。”</p>
“便是这一场仪轨。”</p>
“在这煌煌大世,唯有登上果位。”</p>
“我等不为人所容之妖。”</p>
“才能拥有到来处来,去处去的自由。”</p>
听完这番话后。</p>
秦牧也明白了为何他手中这篇祭文。</p>
说不说都行的意思了。</p>
因为苏宸的仪轨……</p>
并非是这祭台!</p>
而是整个青州!</p>
早在妖族出现青州时,就是他在布下仪轨。</p>
此刻。</p>
仪轨早已完成了!</p>
只是。</p>
秦牧不明白。</p>
仪轨已成。</p>
为何要等到今日才开始?!</p>
他神色凝重道。</p>
“既然仪轨早已成型。”</p>
“你为何要等到今日才开启大典求取果位?”</p>
“你。”</p>
“在等什么?”</p>
苏宸转过头。</p>
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深深地注视着秦牧。</p>
随后。</p>
脸上露出了复杂却又真诚的笑容。</p>
缓缓道。</p>
“其一。”</p>
“今日乃是甲子轮回,木气最盛之日,于此时证道,更有利于完善果位。”</p>
“其二……”</p>
“晚一点启动仪轨,便能够等到天师大人您的到来。”</p>
秦牧愣住了。</p>
等我?</p>
道爷有什么特殊的?</p>
有什么必要性吗?!</p>
总不至于是拿道爷当祭品吧?!</p>
他下意识的开口道。</p>
“为什么?”</p>
苏宸的笑容愈发温和,甚至带上了一丝……</p>
敬意。</p>
“因为,”</p>
“我等得以在这煌煌大世开启灵智的草木精怪。”</p>
“追根溯源。”</p>
“皆是因为天师大人您啊。”</p>
“若无天师。”</p>
“我今日依旧是不知岁月流逝的山间野兽。”</p>
“所以……”</p>
“天师大人。”</p>
“您。”</p>
“实为我等天下万妖之君父。”</p>
话音未落。</p>
苏宸对着秦牧行了一个大礼。</p>
秦牧张了张口。</p>
想说什么。</p>
但是发现……</p>
确实。</p>
正如苏宸所说。</p>
这天下的万千魑魅魍魉都是因为他才出现的。</p>
随后。</p>
一个细思极恐的真相涌上了他心头。</p>
鬼魅妖邪因他而生。</p>
那……</p>
无穷血债呢?</p>
债主。</p>
也是他。</p>
想到这里。</p>
秦牧彻底有些动不了了。</p>
他抿了抿嘴唇。</p>
脸色。</p>
越发苍白。</p>
他最初时只是想活下去的小道士……</p>
如今……</p>
天下过半血债都要算在他身上!</p>
妖王的一声君父。</p>
背后是青州无数亡者的尸首!</p>
他不会忘记。</p>
那一处处他降临青州时,荒无人烟的,夹带着血腥味的村庄!</p>
苏宸。</p>
却不等他从这巨大的震惊之中回过神来。</p>
已经说完了自已想说的一切后。</p>
直起身的他。</p>
俯瞰祭台之下的众妖。</p>
振臂高呼道。</p>
“诸君随我叩首!”</p>
“恭迎——”</p>
“甲木青之果位。”</p>
“降临!”</p>
话音落下的瞬间!</p>
祭台之下。</p>
以白泽为首的万千妖族。</p>
没有丝毫的犹豫。</p>
齐齐俯首。</p>
跪地叩拜!</p>
紧接着。</p>
那些投靠了妖族的人类。</p>
亦是满脸狂热地。</p>
跟着跪了下去!</p>
与此同时。</p>
整个青州大地。</p>
所有开启了灵智的妖族。</p>
在这一刻。</p>
都收到了来自血脉深处的召唤。</p>
他们尽数朝着沧月城的方向跪伏在地。</p>
与此同时。</p>
万方妖族同时将妖气释放。</p>
嗡——</p>
恐怖的妖气冲天而起、</p>
在天空中。</p>
汇聚成一道道肉眼可见的。</p>
青色的洪流。</p>
洪流遮蔽日月。</p>
最终。</p>
如同百川归海般朝着青州境内。</p>
最后一座尚在大秦掌控之下的郡城而去。</p>
与此同时。</p>
天地开始黯淡。</p>
一轮散发着皎洁光芒的奇异明月。</p>
毫无征兆地。</p>
出现在了天穹上。</p>
苏宸抬头望月。</p>
身后那九条雪白的狐尾。</p>
迎风而涨。</p>
遮天蔽日。</p>
随后。</p>
他登天而起。</p>
振声道。</p>
“今日。”</p>
“本王苏宸!”</p>
“于此。”</p>
“证果位,甲木青!”</p>
话音未落。</p>
皎洁明月开始。</p>
缓缓滴落下如同琥珀般的金色液体。</p>
如同雨珠。</p>
开始落向青州!</p>
帝流浆!</p>
几名妖女恭敬退下。</p>
秦牧对镜望去。</p>
天蓝色的丝绸色调将他白皙的皮肤衬托如暖玉。</p>
道袍之上。</p>
星辰纲点缀的周天星斗散发微光。</p>
融于他的气质。</p>
带给人如同星空般浩瀚的威严。</p>
再加上。</p>
道爷他那俊朗无比的面容。</p>
当真是。</p>
谪仙降世。</p>
随后。</p>
他迈步走出房门。</p>
卫庄和引路侍官正在恭候。</p>
……</p>
宸光殿前。</p>
此处的景象已经与之前秦牧来时。</p>
完全不一样了。</p>
由黑色曜石铺就的广场上。</p>
搭建起了一座高达九丈,由白玉砌筑而成的圆形祭台。</p>
祭台表面。</p>
雕刻着妖文。</p>
一种由白泽创造而出的文字。</p>
这些妖文写满了祭台。</p>
其上更是浮光点点沾染着强大妖力。</p>
如同星辰般闪烁。</p>
祭台周围。</p>
插着八十一杆绣着九尾妖狐图腾的赤金色大纛。</p>
旗帜于风中猎猎作响。</p>
流转着肃穆气息。</p>
祭台之下。</p>
泾渭分明的分为了两个阵营。</p>
一方。</p>
以白衣胜雪的军师白泽为首。</p>
是青州群妖。</p>
有身材魁梧,气息狂暴的虎族战将。</p>
亦有身姿婀娜,眼波流转,嘴角总是挂着一抹致命笑意的蛇族美人。</p>
这些妖族。</p>
气息强大,更是保持着接近人类的形态。</p>
而另一方。</p>
则是……</p>
人类。</p>
他们的主体,是在妖族占据青州后迅速崛起的本土士绅。</p>
但……</p>
也不乏穿着大秦官袍的。</p>
他们大多数人看向妖族的眼神都流露着敬畏。</p>
还有少部分更是发自内心的尊崇。</p>
两方之首。</p>
便是在祭台之前的妖王苏宸。</p>
他背对众人。</p>
九条白色的狐尾迎风而动。</p>
就在这时。</p>
一道唱喏声响起。</p>
“大秦天师秦牧到——”</p>
话声未落。</p>
唰——</p>
数以千计的目光看向了后方。</p>
或是好奇,或是敬畏,或是……</p>
后悔。</p>
“那就是大秦天师吗?”</p>
“倒真是气度不凡,如神仙中人。”</p>
“神仙又如何?”</p>
“今日之后,这青州便是我王的天下了!”</p>
“不知妖王殿下今日后会如何处理这天师……”</p>
“只望妖王殿下能庇护我等,莫让这天师归秦后清算我等。”</p>
“清算?”</p>
“大秦如今自身难保,我等跟随妖王殿下,说不定来日还能有从龙之功!”</p>
人类和妖族的窃窃私语声。</p>
清晰传入了秦牧耳中。</p>
卫庄不留痕迹的瞥了一眼人类阵营。</p>
这些人。</p>
都是叛徒!</p>
人奸!</p>
秦牧倒是毫无感觉。</p>
或者说。</p>
他前世网上冲浪看多了。</p>
什么精神殖人。</p>
他的目光。</p>
只看向了祭台之下。</p>
人群之前。</p>
那身披玄青色王袍的身影。</p>
妖王苏宸。</p>
这几日。</p>
他虽然足不出户。</p>
但。</p>
心神从未有过片刻的停歇。</p>
他一直在思考。</p>
什么是果位。</p>
结合东皇太一与苏宸的话语和行为。</p>
他反观自身。</p>
他已经隐约把握到了一些。</p>
关于果位的真相。</p>
至于是否为真。</p>
今日苏宸就会为他揭开谜底。</p>
谜底揭开时。</p>
也是这场盛宴的终极一刻。</p>
秦牧的步伐缓缓停下。</p>
苏宸仿佛感受到了什么。</p>
转过身。</p>
目光俯瞰秦牧。</p>
面上流露出笑容道。</p>
“是。”</p>
“天师大人来了啊。”</p>
声音温和。</p>
又带着属于上位者的从容与掌控。</p>
秦牧迎上苏宸的目光。</p>
平静开口道。</p>
“如此祭典。”</p>
“殿下是祭天,还是祭神?”</p>
苏宸微微一笑。</p>
他指了指身旁的位置。</p>
温和开口道。</p>
“天师。”</p>
“上来便知。”</p>
“今日之祭。”</p>
“还请天师,为本王执礼。”</p>
话音落下,满场皆惊!</p>
“什么?!”</p>
“让一个人族道士,来主持我妖族大典?!”</p>
“王上疯了吗?!”</p>
“此人乃是大秦天师,岂能让他登上圣台!”</p>
群妖哗然。</p>
无数道愤怒目光。</p>
投向了台上。</p>
就连那些投靠了妖族的人。</p>
此刻也是面面相觑。</p>
让敌国天师。</p>
来主持自家大典?</p>
这是何等的荒谬!</p>
卫庄瞳孔猛缩,下意识上前一步。</p>
挡在了秦牧的身前。</p>
握着鲨齿剑的手。</p>
青筋暴起。</p>
一旦天师有所言。</p>
拼了这条命。</p>
他也要护卫天师杀出这万妖丛中!</p>
秦牧也是愣了。</p>
不是。</p>
你堂堂一方妖王。</p>
或者说。</p>
此方天地第一个自号为王的大妖。</p>
请道爷这根正苗红的天师来为你主持大典?!</p>
他下意识的想拒绝。</p>
不过。</p>
秦牧又想了想。</p>
他来此就是为了看看这苏宸想做什么。</p>
既然要让他登台。</p>
那就登呗。</p>
反正……</p>
到最后要做什么,道爷他可以自已选!</p>
大不了。</p>
就让这祭典化为祭日!</p>
直接杀出去!</p>
念头转瞬。</p>
秦牧拍了拍卫庄肩膀。</p>
随后。</p>
迎着那数以千计的目光。</p>
他坦然一笑。</p>
信步而出道。</p>
“既然殿下盛情相邀。”</p>
“贫道。”</p>
“却之不恭了。”</p>
话音未落。</p>
他便朝着白玉祭台。</p>
从容而去。</p>
见状。</p>
卫庄内心叹了口气,但也只得收敛杀气,退到了一旁。</p>
众人众妖见到秦牧竟真敢应邀。</p>
不少妖族眼眸流露出愤怒。</p>
杀意充盈。</p>
就要出手杀人。</p>
但。</p>
白泽却回首而望。</p>
那向来温和的眼眸,此刻充满了冷冽。</p>
仿佛在说。</p>
谁敢出列,就要谁的命!</p>
这般威慑下。</p>
秦牧孤身一人,走过了无数满眼愤怒的妖将身前。</p>
缓缓来到了苏宸身侧。</p>
并肩而立。</p>
若排除立场,仅是目望而去。</p>
二人皆是风华绝代。</p>
气度不凡。</p>
一个身着九天星辰袍。</p>
气息如星空般浩瀚。</p>
深不可测。</p>
一个身披玄青九尾王袍。</p>
举手投足间尽显尊贵。</p>
睥睨天下。</p>
两人并肩立于祭台之下的这一幕。</p>
注定要被载入史册。</p>
苏宸侧头微笑道。</p>
“天师,请。”</p>
随即。</p>
他迈开脚步。</p>
朝着祭台之上走去。</p>
秦牧亦是神情自若地跟随其后。</p>
两人一前一后。</p>
登上了祭台的最高处。</p>
而后。</p>
苏宸从袖中取出了一卷以金色蚕丝织就而成的卷轴。</p>
将其递到了秦牧的面前。</p>
轻声道。</p>
“此乃本王亲手撰写的祭文。”</p>
“还请天师。”</p>
“以告天地。”</p>
秦牧接过卷轴。</p>
卷轴上。</p>
写的倒不是妖文。</p>
而是秦文。</p>
客观评价来说,确实是一份洋洋洒洒,文采斐然的祭文。</p>
一篇。</p>
宣告独立。</p>
欲与天公试比高的。</p>
妖族自立宣言。</p>
其核心思想。</p>
便是阐述妖族诞生灵智来,所经历的种种苦难与不公,以及对未来的美好憧憬。</p>
最终。</p>
向上天宣告。</p>
妖族将建立起一个属于自已的国度。</p>
看完祭文后。</p>
秦牧内心思忖。</p>
苏宸让他念出这篇祭文。</p>
是想让他以自身的果位之权,行天道退避之意。</p>
让天地承认妖族?</p>
念头一起。</p>
他收起祭文。</p>
轻声道。</p>
“这篇祭文气魄非凡。”</p>
“贫道动容。”</p>
“只是……”</p>
“贫道若是不念。”</p>
“又当如何?”</p>
闻言。</p>
苏宸眼眸闪过一丝失落。</p>
这一丝失落被秦牧精准的捕捉到了。</p>
但。</p>
他总感觉。</p>
这一丝失落不是因为他察觉到了果位之权。</p>
而是别的……</p>
像极了他前世幼年时向父亲索要糖果,父亲不给的时候。</p>
这个念头。</p>
让秦牧差点脸色失控。</p>
不是。</p>
道爷他怎么会这么想!</p>
他又生不出妖族!</p>
就在这个时候。</p>
苏宸轻笑的声音响了起来。</p>
“看来。”</p>
“天师大人是有点明白何为果位了?”</p>
“不过。”</p>
“这篇祭文。”</p>
“天师大人念或者不念。”</p>
“都是一样的。”</p>
闻言。</p>
秦牧眉头皱了起来。</p>
他猜错了?</p>
不由得。</p>
他心中泛起了不安。</p>
苏宸的目光看向了祭台之下。</p>
缓缓道。</p>
“今日这篇祭文。”</p>
“本就不是念给天听的。”</p>
“它。”</p>
“只是念给这青州的万千生灵听的,一个宣告而已。”</p>
“至于真正的果位……”</p>
“天师大人。”</p>
“何为果位?”</p>
闻言。</p>
秦牧沉默了。</p>
道爷他还真的不知道什么是果位……</p>
不过苏宸显然没打算等他回答。</p>
只是语气稍顿。</p>
便自顾自地说道。</p>
“果位。”</p>
“并非是上天的恩赐,亦非是某个存在的敕封。”</p>
“它。”</p>
“是天地无数规则的具现化。”</p>
“每一个果位,便是一种权柄。”</p>
“想执掌果位。”</p>
“便要求取。”</p>
“在这个求取的过程中。”</p>
“果位若是认可。”</p>
“便会允你登位。”</p>
“天师大人。”</p>
“大秦敕封了如此之多的神职。”</p>
“有人。”</p>
“执掌了与神职相对应的权柄吗?”</p>
闻言。</p>
秦牧更沉默了。</p>
他想到了蒙恬等人。</p>
虽然。</p>
他们的确受封了神职。</p>
也拥有了超越凡人的力量。</p>
但那力量。</p>
并非是某种规则权柄。</p>
只是神力罢了。</p>
若是如苏宸所说,果位需要求取……</p>
那。</p>
怎么取?!</p>
他的心脏突然跳了起来。</p>
他感觉。</p>
自已似乎要突破那一层知见障了。</p>
苏宸微微一笑。</p>
继续道。</p>
“看来。”</p>
“天师大人未进行过求取果位。”</p>
“不过也是。”</p>
“天师大人自生自足倒是不需要这般麻烦。”</p>
“似我等生灵。”</p>
“想要执掌权柄,登上果位。”</p>
“才需要。”</p>
“以仪轨为引将果位吸引现身。”</p>
“而后。”</p>
“以自身根基。”</p>
“登上果位。”</p>
听到仪轨二字。</p>
秦牧心神剧震动。</p>
他想到了紫山封神时的种种异象。</p>
还有最开始的渭水封神……</p>
仪轨是引动果位现身的关键?!</p>
他不由自主的开口道。</p>
“你。”</p>
“为何会知道得如此清楚?”</p>
闻言。</p>
苏宸眼中闪过一丝追忆。</p>
他仰头。</p>
望着苍茫的天穹。</p>
轻声道。</p>
“天师大人。”</p>
“您生而高贵,来历非凡,受天地钟爱,自是不会去思考,我从何处来,又将往何处去,这等无聊的问题。”</p>
“而如我等这般。”</p>
“侥幸于草木山石之中诞生灵智的有情众生。”</p>
“却无时无刻不在思考着这个问题。”</p>
“我。”</p>
“是谁?”</p>
“我。”</p>
“为何会诞生?”</p>
“我与这天地,与这世间万物,究竟是何关系?”</p>
“最初时。”</p>
“我只是一只懵懂的幼狐,只是为了吃点东西,溜进人类的城池,躲在学堂的窗下,听那老夫子,摇头晃脑地,讲解着那些我听不懂的文字。”</p>
“越是听。”</p>
“我便越是有所悟。”</p>
“在我懂的越来越多之后。”</p>
“我便将城池里所有我能找到的书籍尽数遍读。”</p>
“我看懂了历史的更迭,王朝的兴衰,明白了人心的善恶,世事的无常。”</p>
“也……”</p>
“明白了我为何物。”</p>
“我。”</p>
“是妖啊。”</p>
“不为人所容之妖。”</p>
“而后。”</p>
“我回到了山中,得以启灵修行,脱离妖躯,盖以人身而行走大地。”</p>
“之后。”</p>
“我开始点化那些与我一样,懵懂无知的同类,教它们修行,教它们文字,教它们思考。”</p>
“最后。”</p>
“便是这一场仪轨。”</p>
“在这煌煌大世,唯有登上果位。”</p>
“我等不为人所容之妖。”</p>
“才能拥有到来处来,去处去的自由。”</p>
听完这番话后。</p>
秦牧也明白了为何他手中这篇祭文。</p>
说不说都行的意思了。</p>
因为苏宸的仪轨……</p>
并非是这祭台!</p>
而是整个青州!</p>
早在妖族出现青州时,就是他在布下仪轨。</p>
此刻。</p>
仪轨早已完成了!</p>
只是。</p>
秦牧不明白。</p>
仪轨已成。</p>
为何要等到今日才开始?!</p>
他神色凝重道。</p>
“既然仪轨早已成型。”</p>
“你为何要等到今日才开启大典求取果位?”</p>
“你。”</p>
“在等什么?”</p>
苏宸转过头。</p>
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深深地注视着秦牧。</p>
随后。</p>
脸上露出了复杂却又真诚的笑容。</p>
缓缓道。</p>
“其一。”</p>
“今日乃是甲子轮回,木气最盛之日,于此时证道,更有利于完善果位。”</p>
“其二……”</p>
“晚一点启动仪轨,便能够等到天师大人您的到来。”</p>
秦牧愣住了。</p>
等我?</p>
道爷有什么特殊的?</p>
有什么必要性吗?!</p>
总不至于是拿道爷当祭品吧?!</p>
他下意识的开口道。</p>
“为什么?”</p>
苏宸的笑容愈发温和,甚至带上了一丝……</p>
敬意。</p>
“因为,”</p>
“我等得以在这煌煌大世开启灵智的草木精怪。”</p>
“追根溯源。”</p>
“皆是因为天师大人您啊。”</p>
“若无天师。”</p>
“我今日依旧是不知岁月流逝的山间野兽。”</p>
“所以……”</p>
“天师大人。”</p>
“您。”</p>
“实为我等天下万妖之君父。”</p>
话音未落。</p>
苏宸对着秦牧行了一个大礼。</p>
秦牧张了张口。</p>
想说什么。</p>
但是发现……</p>
确实。</p>
正如苏宸所说。</p>
这天下的万千魑魅魍魉都是因为他才出现的。</p>
随后。</p>
一个细思极恐的真相涌上了他心头。</p>
鬼魅妖邪因他而生。</p>
那……</p>
无穷血债呢?</p>
债主。</p>
也是他。</p>
想到这里。</p>
秦牧彻底有些动不了了。</p>
他抿了抿嘴唇。</p>
脸色。</p>
越发苍白。</p>
他最初时只是想活下去的小道士……</p>
如今……</p>
天下过半血债都要算在他身上!</p>
妖王的一声君父。</p>
背后是青州无数亡者的尸首!</p>
他不会忘记。</p>
那一处处他降临青州时,荒无人烟的,夹带着血腥味的村庄!</p>
苏宸。</p>
却不等他从这巨大的震惊之中回过神来。</p>
已经说完了自已想说的一切后。</p>
直起身的他。</p>
俯瞰祭台之下的众妖。</p>
振臂高呼道。</p>
“诸君随我叩首!”</p>
“恭迎——”</p>
“甲木青之果位。”</p>
“降临!”</p>
话音落下的瞬间!</p>
祭台之下。</p>
以白泽为首的万千妖族。</p>
没有丝毫的犹豫。</p>
齐齐俯首。</p>
跪地叩拜!</p>
紧接着。</p>
那些投靠了妖族的人类。</p>
亦是满脸狂热地。</p>
跟着跪了下去!</p>
与此同时。</p>
整个青州大地。</p>
所有开启了灵智的妖族。</p>
在这一刻。</p>
都收到了来自血脉深处的召唤。</p>
他们尽数朝着沧月城的方向跪伏在地。</p>
与此同时。</p>
万方妖族同时将妖气释放。</p>
嗡——</p>
恐怖的妖气冲天而起、</p>
在天空中。</p>
汇聚成一道道肉眼可见的。</p>
青色的洪流。</p>
洪流遮蔽日月。</p>
最终。</p>
如同百川归海般朝着青州境内。</p>
最后一座尚在大秦掌控之下的郡城而去。</p>
与此同时。</p>
天地开始黯淡。</p>
一轮散发着皎洁光芒的奇异明月。</p>
毫无征兆地。</p>
出现在了天穹上。</p>
苏宸抬头望月。</p>
身后那九条雪白的狐尾。</p>
迎风而涨。</p>
遮天蔽日。</p>
随后。</p>
他登天而起。</p>
振声道。</p>
“今日。”</p>
“本王苏宸!”</p>
“于此。”</p>
“证果位,甲木青!”</p>
话音未落。</p>
皎洁明月开始。</p>
缓缓滴落下如同琥珀般的金色液体。</p>
如同雨珠。</p>
开始落向青州!</p>
帝流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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