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三十万不够就三千万！

    翌日。</p>

    咸阳宫，麒麟殿。</p>

    晨曦透过高大的窗棂，洒落在冰冷而庄严的大殿之内，映照着百官肃立的身影。</p>

    今日的朝会，气氛与往常截然不同。</p>

    除了李斯、冯去疾等一众文武重臣之外，殿内还多了数道身披重甲，气息彪悍的身影。</p>

    他们是自上郡、陇西等地星夜兼程赶回，奉旨拱卫京畿的边防大将！</p>

    每一个眼神都如同鹰隼般锐利，身上散发出的铁血煞气，让整个大殿都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意。</p>

    龙椅之上，始皇帝嬴政一袭玄色龙袍，头戴十二旒冠冕，面容沉肃，那双深邃的眼眸扫视下方，自有一股吞吐六合，睥睨天下的无上威严。</p>

    自七星续命，又得授箓仙籍之后，他身上的帝王气势愈发厚重，隐隐更多了一丝超脱凡俗的玄妙之感。</p>

    镇军大将军章邯，一身戎装，如同沉默的影子般，恭敬地侍立于龙椅之后。</p>

    而在龙椅之侧，稍低的位置，赫然摆放着一张由温玉打造的精致坐席。</p>

    大秦天师秦牧，身着象征其身份的紫金道袍，正安然落座，神情淡然，仿佛殿内这凝重的气氛与他无关。</p>

    百官之中，不少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或敬畏，或好奇，或忌惮地瞟向这位年轻得过分，却已然权倾朝野，手段通天的天师。</p>

    就在这时，位列百官之首的相国李斯，手持笏板，自队列中走出，躬身行礼道。</p>

    “陛下。”</p>

    “讲。”</p>

    嬴政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p>

    李斯定了定神，朗声汇报道。</p>

    “启禀陛下，奉陛下诏令，邀请天下诸子百家前来参加罗天大醮。”</p>

    “截至昨日，除墨家、儒家小圣贤庄外，其余如名家、道家人宗、道家天宗、农家、法家等主要流派代表，皆已陆续抵达咸阳城外指定驿馆安顿，静候大典开启。”</p>

    嬴政微微颔首，脸上并无太多表情。</p>

    诸子百家来与不来，于他而言，区别不大。</p>

    他真正在意的，是另一个威胁。</p>

    李斯继续道。</p>

    “另，臣已派遣帝国密探，并调动黑冰台与影密卫力量，于紫山及咸阳周边百里之内，全力搜查阴阳家踪迹。”</p>

    “然，至今，仍未发现东皇太一，月神残魂，以及任何阴阳家大规模活动的迹象。”</p>

    “仿佛他们对罗天大醮不感兴趣一般。”</p>

    此言一出，殿内气氛骤然一紧。</p>

    不少知晓渭水之战内情的官员，脸上都露出了忧虑之色。</p>

    阴阳家吃了如此大亏，月神更是被打得肉身崩解，以东皇太一那睚眦必报的性子，绝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p>

    他们此刻销声匿迹，定是在酝酿着更加恐怖的阴谋！</p>

    坐在玉席之上的秦牧，眼眸微不可查地动了动。</p>

    阴阳家没来？</p>

    东皇太一那老狗，果然还是怂了吗？</p>

    还是说，他另有图谋，想在罗天大醮开启的关键时刻，再给他致命一击？</p>

    就在百官心思各异，殿内气氛愈发凝重之时。</p>

    龙椅之上的嬴政，却忽然发出了一声冷笑！</p>

    “呵……”</p>

    那笑声不大，却冰冷刺骨，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傲慢与绝对的自信，瞬间驱散了殿内的所有阴霾与紧张。</p>

    嬴政缓缓抬起眼眸，那双深邃的眸子如同燃烧的黑洞，扫视着下方噤若寒蝉的百官缓缓道。</p>

    “藏头露尾，鼠辈行径。”</p>

    “阴阳家若以为，凭借一些上不得台面的鬼蜮伎俩，就能撼动我大秦根基，就能阻挡朕建立人间道庭，一统神鬼秩序的决心，那便是痴心妄想！”</p>

    嬴政缓缓站起身，龙袍鼓荡，一股无与伦比的霸气自他身上冲天而起，仿佛要将这麒麟殿的穹顶都彻底掀翻，他目光如电，扫视着殿下的文臣武将，声音冰冷而充满铁血意志道。</p>

    “若是这拱卫京畿的三十万大秦锐士，灭不了他！”</p>

    “那朕，便再调三百万！”</p>

    “三百万不够！”</p>

    “那朕，就调三千万！”</p>

    “倾举国之力，踏平尔等宵小！”</p>

    “朕倒要看看，是他阴阳家的鬼蜮厉害，还是我大秦的铁蹄更硬！”</p>

    话音落下，整个麒麟殿，鸦雀无声。</p>

    唯有嬴政那充满无穷霸气与绝对自信的声音，还在梁柱之间，久久回荡！</p>

    霸道无匹！</p>

    这，便是大秦始皇！</p>

    这，便是千古一帝！</p>

    纵然面对神鬼莫测之力，纵然天地大变在即。</p>

    他，亦无所畏惧！</p>

    随后，群臣战战兢兢地散朝，他们看着那道与始皇帝并肩离去的紫金道袍身影时，眼神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敬畏，这位年轻的天师，不仅拥有神鬼莫测的通天手段，更能影响这位千古一帝的决策，甚至隐隐有与之平起平坐之势。</p>

    秦牧并未在意身后那些复杂的目光，他此刻心系着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p>

    道门戒律的编撰。</p>

    罗天大醮在即，道门祖庭将立，这戒律便是日后约束天下道门弟子的根本大法，马虎不得，他乘坐着嬴政御赐的华贵车辇，在数十名影密卫的护卫下，缓缓驶向天师府。</p>

    然而，就在车辇即将抵达府邸门前，拐过最后一条街角之时。</p>

    一道青衫身影，如同早已在此等候多时般，悄然出现在了车辇前方，微微躬身，拦住了去路。</p>

    正是小圣贤庄的二当家，颜路。</p>

    “停车。”</p>

    秦牧的声音自车厢内淡淡传出。</p>

    护卫的影密卫统领立刻打出手势，整个仪仗队井然有序地停了下来。</p>

    “天师大人……”</p>

    统领来到车窗旁，低声请示。</p>

    “无妨，尔等散开，在此等候。”</p>

    秦牧平静道。</p>

    “喏！”</p>

    影密卫们训练有素，立刻向后退出十数步，将空间留给了秦牧与颜路。</p>

    秦牧并未下车，只是掀开了车窗的帘子，目光落在外面神色略显焦虑的颜路身上。</p>

    “颜路先生，何事寻贫道？”</p>

    颜路快步走到车辇旁，脸上带着几分苦笑与无奈，拱手道。</p>

    “天师恕罪，颜路此次前来，是关于师兄伏念之事。”</p>

    秦牧眉头微不可查地一挑道。</p>

    “伏念先生，可是有何想法？”</p>

    颜路叹了口气，声音中充满了担忧道。</p>

    “不瞒天师大人，我与子房虽已将利害关系与大师兄言明，但……”</p>

    “大师兄他，依旧坚持要在罗天大醮之上，向天师大人讨个说法，他认为，儒家乃圣贤之道，不应屈居于任何道统之下，更何况是成为太一门的附庸。”</p>

    “颜路与子房虽已受封护法神，但终究难以动摇大师兄心意，子房已先行前往墨家，欲请燕巨子出面斡旋，只是至今未归，不知结果如何……”</p>

    “故而颜路冒昧前来，想请天师大人看在同为人道的份上，届时若大师兄言语有所冲撞，还望……”</p>

    “还望天师大人能网开一面。”</p>

    听完颜路的话，秦牧沉默了下来。</p>

    伏念……</p>

    这个老顽固，还真是有些难搞啊！</p>

    秦牧揉了揉眉心，心中有些烦躁。</p>

    他本意是想整合诸子百家之力，共同应对地府之变与阴阳家的威胁。</p>

    儒家作为百家之首，其影响力巨大，若是能将其顺利纳入道庭体系，好处不言而喻。</p>

    因此，他并不想与伏念彻底撕破脸皮，更不想直接动用什么强硬手段，或者那些旁门左道的术法去对付他。</p>

    毕竟，伏念也算是一方领袖，某种程度上，也是可以团结的力量。</p>

    可这家伙，怎么就这么轴呢？</p>

    非要在罗天大醮这种关键时刻跳出来搞事？</p>

    若是张良那边，燕丹没能说服伏念……</p>

    难不成，真要当着天下百家的面，跟他来一场辩经？</p>

    秦牧嘴角抽了抽。</p>

    辩经论道？</p>

    开什么玩笑！</p>

    道爷我前世就是个半吊子道士，忽悠忽悠香客还行，跟儒家领袖辩论经义？</p>

    那不是茅坑里打灯笼，找屎吗！</p>

    他不擅长这个啊！</p>

    这伏念，真是给他出了个大难题，麻烦！</p>

    就在秦牧感觉有些头疼，思索着该如何应对之时。</p>

    异变陡生！</p>

    唰——</p>

    数道快到极致的黑色身影，如同鬼魅般，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他的车辇仪仗之前，拦住了去路。</p>

    “保护天师大人！”</p>

    护卫在侧的影密卫统领厉声爆喝，数十名影密卫瞬间反应过来，拔刀出鞘，身形晃动，结成战阵，将秦牧的车辇牢牢护在中央，警惕地盯着前方那几道散发着危险气息的身影。</p>

    然而，不等影密卫们上前。</p>

    一股冰冷刺骨，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恐怖杀气，如同实质的寒流般，自那为首的身影身上轰然爆发。</p>

    嗡——</p>

    空气仿佛都在这恐怖的杀气下凝固了。</p>

    那数十名身经百战，意志坚定的影密卫，竟在这股杀气的冲击下，如同被施了定身术般，脚步瞬间冻结，脸色煞白，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p>

    只见那为首之人，一袭黑衣，身形挺拔，脸上带着一张遮掩了半边面容的狰狞面具。</p>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间佩戴的那柄剑！</p>

    剑鞘古朴，却掩盖不住其内里散发出的凶戾之气！</p>

    尤其是那剑鞘的末端，在夕阳的余晖下，倒映出点点令人心悸的寒芒！</p>

    鲨齿！</p>

    是鲨齿剑的剑鞘！</p>

    流沙，卫庄！</p>

    而后那为首的身影，抬起手，掀下了脸上那狰狞的面具，露出了一张棱角分明，冷峻异常，却又带着一丝邪魅与桀骜不驯的面容，银白色的长发在风中飘动，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眸子，平静地注视着车辇之中的秦牧。</p>

    漫天杀气倒卷而回，随后在颜路惊愕不已的目光中。</p>

    这位名震七国，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流沙之主，鬼谷传人，竟然缓缓地，朝着秦牧的车辇，躬身抱拳。</p>

    声音低沉，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p>

    “流沙，卫庄。”</p>

    “拜访。”</p>

    “大秦天师！”</p>

    车辇之内，秦牧看着车外那道负手而立，银发黑衣，眼神冷冽的身影，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p>

    好家伙！</p>

    有这么拜访的吗？！</p>

    这老小子，该不会是想趁机给道爷我来个狠的吧？</p>

    秦牧心中暗自嘀咕，下意识地就想从袖子里掏出几张刚画好的符箓，比如给盖聂用过的那张“沉物符”，又或者，直接给这货扎个小人儿？</p>

    但随后，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了给自已弄个“卫庄牌稻草人”的冲动。</p>

    现在是非常时期，流沙的力量虽然亦正亦邪，但未必不能成为对抗阴阳家的一股助力。</p>

    他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思绪，脸上恢复了那副天师应有的淡然与威严，声音冰冷地透过车窗传出道。</p>

    “卫庄先生跑到我大秦咸阳来，所为何事？”</p>

    卫庄并未在意秦牧语气中的冷淡与质问，他缓缓抬起头，那双锐利的眸子直视着车厢，声音低沉而直接道。</p>

    “盖聂。”</p>

    “是否在天师手中？”</p>

    果然是为了盖聂！</p>

    秦牧心中了然。</p>

    但他脸上却不动声色，甚至还故意沉吟了片刻，才开口道。</p>

    “盖聂……”</p>

    “哦，你说那个叛逃的帝国剑圣啊。”</p>

    秦牧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个不相干的人。</p>

    但脑子却在急转。</p>

    说起来，如果卫庄这货不提，他还真快把盖聂那家伙给忘了！</p>

    自从上次去天牢敲打了一番，又让李斯放出他“已死”的消息后，他就没再关注过。</p>

    也不知道李斯把那家伙关哪儿去了，有没有缺胳膊少腿……</p>

    不过！</p>

    天师大人怎么可能会有错漏！</p>

    天师大人日理万机，心系天下苍生，区区一个叛逃的阶下囚，忘了也就忘了！</p>

    反正又没人知道他忘了！</p>

    对，就是这样！</p>

    秦牧迅速给自已找好了借口，随即抬起眼眸，看向卫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p>

    “卫庄先生，千里迢迢来到咸阳，是想……”</p>

    “救他？”</p>

    秦牧故意将“救”字咬得很重，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p>

    他想看看卫庄的反应，以此来判断流沙如今的立场和意图。</p>

    然而，出乎秦牧意料的是。</p>

    卫庄闻言，却是缓缓地摇了摇头。</p>

    他那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想要营救同门师哥的急切，反而，那双锐利的眸子中，闪烁着一种更加深沉，更加令人捉摸不透的光芒。</p>

    他看着秦牧，或者说，是看着车厢内那股虽然内敛却依旧能被他感知到的磅礴力量，缓缓开口，问出了一个与盖聂生死毫不相干，却又直指如今天下大势核心的关键问题。</p>

    “天师封神。”</p>

    “是以何为凭依？”</p>

    秦牧脸上的淡然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p>

    卫庄，他问的不是盖聂的生死，不是流沙的立场，而是封神？！</p>

    这家伙想干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