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鬼谷传人皆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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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牧听着卫庄这没头没尾,眉头微微一挑。</p>
沉声道。</p>
“卫庄先生此言,是何意?”</p>
然而,卫庄却微微侧过头,目光投向了渭水方向,声音低沉道。</p>
“渭水之战,神鬼之力,已然昭显于世。”</p>
“天下,将变。”</p>
“神鬼既已复苏,厉鬼自然将横行天下,不知凡几。”</p>
“届时,人间秩序崩坏,生灵涂炭。”</p>
“天师大人即将于紫山开启罗天大醮,建立道门祖庭,敕封神灵。”</p>
“不知,天师大人所立之道庭,所封之神灵,是为庇护这天下苍生,煌煌人道?”</p>
“还只是为了大秦一国?”</p>
颜路眼眉微皱,卫庄这番话,看似是在担忧人道,实则是在试探道门祖庭的立场和格局。</p>
究竟是为天下。</p>
还是为一国。</p>
秦牧听着卫庄这番话,心中那丝惊异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恍然大悟之感。</p>
这卫庄,装了个大比,又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搞出这么一副忧国忧民,心系苍生的样子,感情是拐弯抹角地,想探探他这‘封神榜’,给不给他上是吧。</p>
也是,这世间,谁又能真正抵挡住长生不死,执掌天地伟力的诱惑呢?</p>
尤其是像卫庄这般,人间武力顶峰,又有极大野心的家伙,如今‘门’开了,自然是第一个想要挤进来的人。</p>
但他的船,可没那么好上,想上船,就得先摆正自已的位置!</p>
秦牧看着卫庄,不急不缓的开口道。</p>
“卫庄先生倒是心系天下,目光长远。”</p>
“神鬼复苏,厉鬼横行,人间秩序必将重塑,此乃大势所趋。”</p>
“罗天大醮正是为了应此大劫,聚人道之力,定乾坤,安万民,只是,这人间道庭,是为人道,还是为大秦,这等关乎道统根基,天地秩序的秘辛,还轮不到卫庄先生来操心吧?”</p>
“又或者说,卫庄先生今日前来,是以何种身份,来问贫道这番话?”</p>
“是以忧心天下的侠士?”</p>
“还是执掌流沙,行事向来不拘一格的卫庄先生?”</p>
他话音落下。</p>
车辇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p>
站在不远处的颜路,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佩剑。</p>
天师这话太直接了,一点面子没给对方。</p>
卫庄是谁?</p>
那是杀伐果断,桀骜不驯的流沙之主,天师如此阴阳怪气,就不怕激怒对方,当街展开厮杀吗?</p>
颜路悄然后退半步,靠近车厢,体内真元暗暗运转,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发生的变故。</p>
然而。</p>
被秦牧如此阴阳怪气的嘲讽了一番后,卫庄那张冷峻的面容上,却并未出现预想中的恼怒或是尴尬。</p>
他只是沉默了片刻。</p>
随后直白无比的开口道。</p>
“天师不必试探。”</p>
“卫庄此来。”</p>
“确为封神!”</p>
他直接承认了秦牧的猜测,承认了他那隐藏在心系天下之下的真实野心。</p>
颜路闻言,下意识地握紧了剑柄。</p>
卫庄也想在这场天地大变之中,谋求神位?!</p>
他难道忘了自已流沙之主的身份?</p>
忘了流沙与大秦之间的过节?</p>
卫庄仿佛看穿了颜路的心思,目光平静地扫了他一眼,随即再次看向秦牧,语气依旧平稳道。</p>
“流沙与大秦。”</p>
“确有过节。”</p>
“不知天师。”</p>
“可会因此。”</p>
“不允卫庄……之念?”</p>
这番坦然承认双方过往恩怨,没有丝毫辩解的举动,让秦牧高看了卫庄一眼,这坦率的态度。</p>
可比那些口是心非的伪君子,要来得痛快。</p>
这种坦诚。</p>
反倒是让秦牧感觉有些棘手了。</p>
如此干脆利落地,将自已的野心摆在了台面上。</p>
还主动提及了与大秦的过节,反问他这位天师,是否会因此而不允。</p>
这看似是询问,实则……</p>
又何尝不是一种试探,一种对秦牧格局与态度的试探。</p>
若是秦牧因旧怨而直接拒绝,那便说明这位天师,也不过是局限于凡俗恩怨之辈,其所立之道庭,格局有限。</p>
若是秦牧模棱两可,那便说明其中尚有可操作的空间。</p>
这种把他架起来的以退为进,倒也不愧是鬼谷传人了。</p>
是有点东西的!</p>
秦牧心中念头急转,脸上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p>
他没有急着回答允或不允。</p>
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车窗边缘,发出细微而有节奏的声响,目光平静地迎上卫庄那锐利迫人的视线。</p>
车辇周围的空气,似乎因为这短暂的沉默,而变得更加压抑。</p>
半晌之后。</p>
秦牧终于缓缓开口。</p>
“卫庄先生。”</p>
“天地大变,神鬼将出,人间秩序面临重塑,此乃万古未有之变局。”</p>
“贫道奉陛下之命,开罗天大醮,立道门祖庭,敕封神灵,非为一家一派之私利,亦非仅仅为了大秦一国之安危。”</p>
“此举,是为人道!”</p>
“是为在这即将到来的神鬼乱世之中,为人间,为苍生,立下一道足以镇压邪魔,守护秩序的根基。”</p>
“至于神位仙班,此乃天地权柄,非同儿戏。”</p>
“自当许给,为‘人道’真正出力之辈。”</p>
话音落下,秦牧便不再多言,只是平静地看着卫庄,等待着他的反应。</p>
他没有明确同意,也没有明确拒绝。</p>
他只是抛出了一个标准,一个门槛。</p>
你想上封神榜?</p>
可以。</p>
拿出你的诚意来,拿出你的行动来。</p>
证明你不是只想趁乱谋利,而是真正愿意为了守护这人间秩序,对抗那即将到来的大乱,贡献出你流沙的力量。</p>
过往的恩怨,在人道存续的大义面前,或许可以暂时放下。</p>
但前提是……</p>
你的剑,是否愿意为‘人道’而挥。</p>
实则。</p>
就是为了他秦牧而挥。</p>
说实话,卫庄的天资,不差,授箓封神,也会是个很好的大将,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博弈中。</p>
秦牧的确是需要这样的大将的。</p>
但。</p>
他需要卫庄‘听话’。</p>
不然,过于锋利的剑,最终斩向自已的时候,也是极疼的。</p>
卫庄的眸子深处,闪过复杂的光芒。</p>
为“人道”出力……</p>
这简单的几个字,他又如何不懂。</p>
秦牧提出了条件。</p>
而他。</p>
流沙卫庄,鬼谷传人。</p>
要接受这个条件吗?</p>
他沉默着,没有立刻回应。</p>
他是卫庄。</p>
他很骄傲。</p>
但……</p>
在接下来的大世里,他这份骄傲,却不能像从前那样,让他披荆斩棘。</p>
终于。</p>
卫庄做出了决定,他收回了那锐利迫人的目光,朝着车厢微微抱拳,沉声道。</p>
“告辞。”</p>
说完,他甚至没有等待秦牧的回应,便直接转过身,带着手下融入了街道尽头的阴影之中,消失不见。</p>
看着卫庄离去的背影,秦牧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p>
想上封神榜?</p>
那就拿出你的“投名状”来吧。</p>
这天下大乱,神鬼将出的时代,正是尔等枭雄证明价值的时候。</p>
片刻之后,咸阳城外,一处隐蔽的山坳之中。</p>
卫庄的身影悄然落下。</p>
早已在此等候的白凤与赤练,立刻迎了上来。</p>
赤练看着卫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与探寻道。</p>
“庄主,那位大秦天师,可不好对付吧?”</p>
“您这是打算投靠他了?”</p>
她的话语看似随意,却直指核心。</p>
卫庄闻言,没有正面回答。</p>
他只是将目光投向咸阳城,眼神悠远而深邃的缓缓道。。</p>
“这个天下,不一样了。”</p>
“神鬼既出,过往的法则,都将被打破。”</p>
“所谓的七国恩怨,百家争鸣,在这真正的天地伟力面前,不过是过眼云烟。”</p>
“家国恩怨的格局。”</p>
“要变了。”</p>
赤练听得云里雾里,但她敏锐地察觉到了卫庄话语中那不同寻常的意味,追问道。</p>
“那会变成什么样呢?”</p>
卫庄却没有回答她。</p>
他转头看向白凤,那双冰冷的眸子中,闪烁着锐利的寒光,下达了命令。</p>
“白凤。”</p>
“是。”</p>
“即刻起,动用流沙所有力量,全面监控咸阳城周遭,尤其是紫山附近的一举一动。”</p>
“任何风吹草动,任何可疑之人,都不能放过!”</p>
白凤微微颔首,没有多问,身影一闪,便如同白色的羽毛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夜色。</p>
赤练看着白凤离去,又看了看沉默不语,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的卫庄,心中充满了疑惑。</p>
而卫庄,则再次将目光投向了咸阳的方向,眼神变得更加冰冷。</p>
他料定。</p>
东皇太一在蜃楼失利之后,必不会善罢甘休!</p>
这盘棋,才刚刚开始。</p>
他流沙,要做的,不仅仅是旁观者。</p>
而这。</p>
也是他回应秦牧的答案。</p>
流沙。</p>
愿为君剑!</p>
卫庄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仿佛从未出现过。</p>
车辇周围的影密卫们这才松了口气,无声地回到自已的位置,但眼神中的警惕却丝毫未减。</p>
颜路看着秦牧,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化作一声轻叹,拱手道。</p>
“天师大人,那颜路便先行告退,子房那里,我会尽快与他汇合。”</p>
秦牧点了点头道。</p>
“颜路先生慢走。”</p>
待颜路的身影也消失在街角,秦牧脸上那副高深莫测的天师表情,瞬间垮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想起什么的表情。</p>
“靠!”</p>
“差点忘了一个人!”</p>
他低骂了一声。</p>
盖聂!</p>
曾今的帝国剑圣!</p>
那个被他用沉物符坑了一把,又被李斯不知道关到哪个犄角旮旯的倒霉蛋,这家伙,可还在他的手里攥着呢。</p>
之前光想着怎么处理赵高胡亥,怎么应对阴阳家,怎么忽悠……啊呸,是怎么引导诸子百家,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一枚棋子给忘了。</p>
不行,得赶紧利用起来,卫庄都能想着上封神榜,他盖聂凭什么不行?!</p>
同门师兄弟,可不能厚此薄彼嘛!</p>
念头一定,秦牧立刻改变了主意。</p>
回什么天师府?</p>
编撰什么道门戒律?</p>
那些都不急!</p>
当务之急,是去见见那位昔日的帝国第一剑圣。</p>
“停车!”</p>
秦牧的声音再次响起。</p>
车辇外的影密卫统领立刻止步,恭敬候命。</p>
“不去天师府了。”</p>
“改道!”</p>
“去城外军营!”</p>
秦牧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p>
影密卫统领虽然疑惑,但不敢多问,立刻挥手示意,整个仪仗队调转方向,朝着城外那连绵的军营而去。</p>
紧接着,秦牧又吩咐道。</p>
“传本天师令,命章邯,即刻将罪臣盖聂,押送至城外军营。”</p>
“不得有误!”</p>
“喏!”</p>
那名影密卫领命,身影一闪,便消失在原地。</p>
秦牧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对着另一名影密卫道。</p>
“再传令。”</p>
“命上将军蒙恬,也速来城外军营见我!”</p>
“喏!”</p>
随着命令的下达,车辇再次缓缓启动,朝着那灯火通明,气势恢宏的城外大营驶去。</p>
车厢之内,秦牧靠在软垫之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p>
纵横传人,皆入他手。</p>
还有谁?!</p>
阴暗潮湿的天牢深处。</p>
盖聂盘膝坐于冰冷的石床之上,双目紧闭,周身气息内敛,仿佛与这牢狱的死寂融为一体。</p>
他早已习惯了这种囚徒的生活。</p>
自从被李斯用那诡异的手段擒获,关押在此,每日除了固定的送饭时间,便再无人打扰。</p>
只是偶尔……</p>
脚步声由远及近。</p>
沉稳,有力,带着一股熟悉的铁血气息。</p>
盖聂缓缓睁开了眼睛,古井无波的眸子看向那缓缓打开的牢门。</p>
章邯。</p>
又是他。</p>
盖聂心中没有波澜,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p>
他知道章邯为何而来。</p>
这段时日,章邯时常会请他出去,切磋一二。</p>
名为切磋,实则不过是想从他身上,探寻那早已舍弃的纵横剑术奥秘,或是满足某些人想要看到昔日帝国剑圣落魄模样的恶趣味罢了。</p>
他沉默地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略显僵硬的四肢,跟在章邯身后,走出了这间囚禁他多日的牢房。</p>
他以为,接下来还是和往常一样,会被带到某个空旷的演武场,然后进行一场毫无意义的陪练。</p>
然而,这一次,章邯却并未将他带往熟悉的演武场方向。</p>
而是穿过数道戒备森严的关卡,径直走出了天牢,来到了一处停放着数辆马车的空地。</p>
其中一辆,看上去朴素无华,却自有几分沉稳气度,显然不是普通囚车。</p>
章邯停下脚步,侧身,对着盖聂做了一个请的手势。</p>
“上车吧。”</p>
沉声道。</p>
“卫庄先生此言,是何意?”</p>
然而,卫庄却微微侧过头,目光投向了渭水方向,声音低沉道。</p>
“渭水之战,神鬼之力,已然昭显于世。”</p>
“天下,将变。”</p>
“神鬼既已复苏,厉鬼自然将横行天下,不知凡几。”</p>
“届时,人间秩序崩坏,生灵涂炭。”</p>
“天师大人即将于紫山开启罗天大醮,建立道门祖庭,敕封神灵。”</p>
“不知,天师大人所立之道庭,所封之神灵,是为庇护这天下苍生,煌煌人道?”</p>
“还只是为了大秦一国?”</p>
颜路眼眉微皱,卫庄这番话,看似是在担忧人道,实则是在试探道门祖庭的立场和格局。</p>
究竟是为天下。</p>
还是为一国。</p>
秦牧听着卫庄这番话,心中那丝惊异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恍然大悟之感。</p>
这卫庄,装了个大比,又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搞出这么一副忧国忧民,心系苍生的样子,感情是拐弯抹角地,想探探他这‘封神榜’,给不给他上是吧。</p>
也是,这世间,谁又能真正抵挡住长生不死,执掌天地伟力的诱惑呢?</p>
尤其是像卫庄这般,人间武力顶峰,又有极大野心的家伙,如今‘门’开了,自然是第一个想要挤进来的人。</p>
但他的船,可没那么好上,想上船,就得先摆正自已的位置!</p>
秦牧看着卫庄,不急不缓的开口道。</p>
“卫庄先生倒是心系天下,目光长远。”</p>
“神鬼复苏,厉鬼横行,人间秩序必将重塑,此乃大势所趋。”</p>
“罗天大醮正是为了应此大劫,聚人道之力,定乾坤,安万民,只是,这人间道庭,是为人道,还是为大秦,这等关乎道统根基,天地秩序的秘辛,还轮不到卫庄先生来操心吧?”</p>
“又或者说,卫庄先生今日前来,是以何种身份,来问贫道这番话?”</p>
“是以忧心天下的侠士?”</p>
“还是执掌流沙,行事向来不拘一格的卫庄先生?”</p>
他话音落下。</p>
车辇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p>
站在不远处的颜路,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佩剑。</p>
天师这话太直接了,一点面子没给对方。</p>
卫庄是谁?</p>
那是杀伐果断,桀骜不驯的流沙之主,天师如此阴阳怪气,就不怕激怒对方,当街展开厮杀吗?</p>
颜路悄然后退半步,靠近车厢,体内真元暗暗运转,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发生的变故。</p>
然而。</p>
被秦牧如此阴阳怪气的嘲讽了一番后,卫庄那张冷峻的面容上,却并未出现预想中的恼怒或是尴尬。</p>
他只是沉默了片刻。</p>
随后直白无比的开口道。</p>
“天师不必试探。”</p>
“卫庄此来。”</p>
“确为封神!”</p>
他直接承认了秦牧的猜测,承认了他那隐藏在心系天下之下的真实野心。</p>
颜路闻言,下意识地握紧了剑柄。</p>
卫庄也想在这场天地大变之中,谋求神位?!</p>
他难道忘了自已流沙之主的身份?</p>
忘了流沙与大秦之间的过节?</p>
卫庄仿佛看穿了颜路的心思,目光平静地扫了他一眼,随即再次看向秦牧,语气依旧平稳道。</p>
“流沙与大秦。”</p>
“确有过节。”</p>
“不知天师。”</p>
“可会因此。”</p>
“不允卫庄……之念?”</p>
这番坦然承认双方过往恩怨,没有丝毫辩解的举动,让秦牧高看了卫庄一眼,这坦率的态度。</p>
可比那些口是心非的伪君子,要来得痛快。</p>
这种坦诚。</p>
反倒是让秦牧感觉有些棘手了。</p>
如此干脆利落地,将自已的野心摆在了台面上。</p>
还主动提及了与大秦的过节,反问他这位天师,是否会因此而不允。</p>
这看似是询问,实则……</p>
又何尝不是一种试探,一种对秦牧格局与态度的试探。</p>
若是秦牧因旧怨而直接拒绝,那便说明这位天师,也不过是局限于凡俗恩怨之辈,其所立之道庭,格局有限。</p>
若是秦牧模棱两可,那便说明其中尚有可操作的空间。</p>
这种把他架起来的以退为进,倒也不愧是鬼谷传人了。</p>
是有点东西的!</p>
秦牧心中念头急转,脸上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p>
他没有急着回答允或不允。</p>
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车窗边缘,发出细微而有节奏的声响,目光平静地迎上卫庄那锐利迫人的视线。</p>
车辇周围的空气,似乎因为这短暂的沉默,而变得更加压抑。</p>
半晌之后。</p>
秦牧终于缓缓开口。</p>
“卫庄先生。”</p>
“天地大变,神鬼将出,人间秩序面临重塑,此乃万古未有之变局。”</p>
“贫道奉陛下之命,开罗天大醮,立道门祖庭,敕封神灵,非为一家一派之私利,亦非仅仅为了大秦一国之安危。”</p>
“此举,是为人道!”</p>
“是为在这即将到来的神鬼乱世之中,为人间,为苍生,立下一道足以镇压邪魔,守护秩序的根基。”</p>
“至于神位仙班,此乃天地权柄,非同儿戏。”</p>
“自当许给,为‘人道’真正出力之辈。”</p>
话音落下,秦牧便不再多言,只是平静地看着卫庄,等待着他的反应。</p>
他没有明确同意,也没有明确拒绝。</p>
他只是抛出了一个标准,一个门槛。</p>
你想上封神榜?</p>
可以。</p>
拿出你的诚意来,拿出你的行动来。</p>
证明你不是只想趁乱谋利,而是真正愿意为了守护这人间秩序,对抗那即将到来的大乱,贡献出你流沙的力量。</p>
过往的恩怨,在人道存续的大义面前,或许可以暂时放下。</p>
但前提是……</p>
你的剑,是否愿意为‘人道’而挥。</p>
实则。</p>
就是为了他秦牧而挥。</p>
说实话,卫庄的天资,不差,授箓封神,也会是个很好的大将,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博弈中。</p>
秦牧的确是需要这样的大将的。</p>
但。</p>
他需要卫庄‘听话’。</p>
不然,过于锋利的剑,最终斩向自已的时候,也是极疼的。</p>
卫庄的眸子深处,闪过复杂的光芒。</p>
为“人道”出力……</p>
这简单的几个字,他又如何不懂。</p>
秦牧提出了条件。</p>
而他。</p>
流沙卫庄,鬼谷传人。</p>
要接受这个条件吗?</p>
他沉默着,没有立刻回应。</p>
他是卫庄。</p>
他很骄傲。</p>
但……</p>
在接下来的大世里,他这份骄傲,却不能像从前那样,让他披荆斩棘。</p>
终于。</p>
卫庄做出了决定,他收回了那锐利迫人的目光,朝着车厢微微抱拳,沉声道。</p>
“告辞。”</p>
说完,他甚至没有等待秦牧的回应,便直接转过身,带着手下融入了街道尽头的阴影之中,消失不见。</p>
看着卫庄离去的背影,秦牧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p>
想上封神榜?</p>
那就拿出你的“投名状”来吧。</p>
这天下大乱,神鬼将出的时代,正是尔等枭雄证明价值的时候。</p>
片刻之后,咸阳城外,一处隐蔽的山坳之中。</p>
卫庄的身影悄然落下。</p>
早已在此等候的白凤与赤练,立刻迎了上来。</p>
赤练看着卫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与探寻道。</p>
“庄主,那位大秦天师,可不好对付吧?”</p>
“您这是打算投靠他了?”</p>
她的话语看似随意,却直指核心。</p>
卫庄闻言,没有正面回答。</p>
他只是将目光投向咸阳城,眼神悠远而深邃的缓缓道。。</p>
“这个天下,不一样了。”</p>
“神鬼既出,过往的法则,都将被打破。”</p>
“所谓的七国恩怨,百家争鸣,在这真正的天地伟力面前,不过是过眼云烟。”</p>
“家国恩怨的格局。”</p>
“要变了。”</p>
赤练听得云里雾里,但她敏锐地察觉到了卫庄话语中那不同寻常的意味,追问道。</p>
“那会变成什么样呢?”</p>
卫庄却没有回答她。</p>
他转头看向白凤,那双冰冷的眸子中,闪烁着锐利的寒光,下达了命令。</p>
“白凤。”</p>
“是。”</p>
“即刻起,动用流沙所有力量,全面监控咸阳城周遭,尤其是紫山附近的一举一动。”</p>
“任何风吹草动,任何可疑之人,都不能放过!”</p>
白凤微微颔首,没有多问,身影一闪,便如同白色的羽毛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夜色。</p>
赤练看着白凤离去,又看了看沉默不语,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的卫庄,心中充满了疑惑。</p>
而卫庄,则再次将目光投向了咸阳的方向,眼神变得更加冰冷。</p>
他料定。</p>
东皇太一在蜃楼失利之后,必不会善罢甘休!</p>
这盘棋,才刚刚开始。</p>
他流沙,要做的,不仅仅是旁观者。</p>
而这。</p>
也是他回应秦牧的答案。</p>
流沙。</p>
愿为君剑!</p>
卫庄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仿佛从未出现过。</p>
车辇周围的影密卫们这才松了口气,无声地回到自已的位置,但眼神中的警惕却丝毫未减。</p>
颜路看着秦牧,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化作一声轻叹,拱手道。</p>
“天师大人,那颜路便先行告退,子房那里,我会尽快与他汇合。”</p>
秦牧点了点头道。</p>
“颜路先生慢走。”</p>
待颜路的身影也消失在街角,秦牧脸上那副高深莫测的天师表情,瞬间垮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想起什么的表情。</p>
“靠!”</p>
“差点忘了一个人!”</p>
他低骂了一声。</p>
盖聂!</p>
曾今的帝国剑圣!</p>
那个被他用沉物符坑了一把,又被李斯不知道关到哪个犄角旮旯的倒霉蛋,这家伙,可还在他的手里攥着呢。</p>
之前光想着怎么处理赵高胡亥,怎么应对阴阳家,怎么忽悠……啊呸,是怎么引导诸子百家,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一枚棋子给忘了。</p>
不行,得赶紧利用起来,卫庄都能想着上封神榜,他盖聂凭什么不行?!</p>
同门师兄弟,可不能厚此薄彼嘛!</p>
念头一定,秦牧立刻改变了主意。</p>
回什么天师府?</p>
编撰什么道门戒律?</p>
那些都不急!</p>
当务之急,是去见见那位昔日的帝国第一剑圣。</p>
“停车!”</p>
秦牧的声音再次响起。</p>
车辇外的影密卫统领立刻止步,恭敬候命。</p>
“不去天师府了。”</p>
“改道!”</p>
“去城外军营!”</p>
秦牧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p>
影密卫统领虽然疑惑,但不敢多问,立刻挥手示意,整个仪仗队调转方向,朝着城外那连绵的军营而去。</p>
紧接着,秦牧又吩咐道。</p>
“传本天师令,命章邯,即刻将罪臣盖聂,押送至城外军营。”</p>
“不得有误!”</p>
“喏!”</p>
那名影密卫领命,身影一闪,便消失在原地。</p>
秦牧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对着另一名影密卫道。</p>
“再传令。”</p>
“命上将军蒙恬,也速来城外军营见我!”</p>
“喏!”</p>
随着命令的下达,车辇再次缓缓启动,朝着那灯火通明,气势恢宏的城外大营驶去。</p>
车厢之内,秦牧靠在软垫之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p>
纵横传人,皆入他手。</p>
还有谁?!</p>
阴暗潮湿的天牢深处。</p>
盖聂盘膝坐于冰冷的石床之上,双目紧闭,周身气息内敛,仿佛与这牢狱的死寂融为一体。</p>
他早已习惯了这种囚徒的生活。</p>
自从被李斯用那诡异的手段擒获,关押在此,每日除了固定的送饭时间,便再无人打扰。</p>
只是偶尔……</p>
脚步声由远及近。</p>
沉稳,有力,带着一股熟悉的铁血气息。</p>
盖聂缓缓睁开了眼睛,古井无波的眸子看向那缓缓打开的牢门。</p>
章邯。</p>
又是他。</p>
盖聂心中没有波澜,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p>
他知道章邯为何而来。</p>
这段时日,章邯时常会请他出去,切磋一二。</p>
名为切磋,实则不过是想从他身上,探寻那早已舍弃的纵横剑术奥秘,或是满足某些人想要看到昔日帝国剑圣落魄模样的恶趣味罢了。</p>
他沉默地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略显僵硬的四肢,跟在章邯身后,走出了这间囚禁他多日的牢房。</p>
他以为,接下来还是和往常一样,会被带到某个空旷的演武场,然后进行一场毫无意义的陪练。</p>
然而,这一次,章邯却并未将他带往熟悉的演武场方向。</p>
而是穿过数道戒备森严的关卡,径直走出了天牢,来到了一处停放着数辆马车的空地。</p>
其中一辆,看上去朴素无华,却自有几分沉稳气度,显然不是普通囚车。</p>
章邯停下脚步,侧身,对着盖聂做了一个请的手势。</p>
“上车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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