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这一梦，好长！

    半空中雨姨正要阻止林落尘踏入虚空，却被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轻轻按住手腕。</p>

    “雨儿，别急，时间也差不多了。”</p>

    雨姨惊喜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逸非凡、宛若谪仙的面容。</p>

    “风眠，你们回来了？”</p>

    林父星眸深邃，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冲她微微点了点头。</p>

    他身周还立着几位风姿绰约的女子，皆带着好奇与关切的目光投向下方。</p>

    媚姨好奇道：“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p>

    林父无奈道：“那女子比预想中更棘手，竟引动了‘那边’的存在，搅乱了时光长河。”</p>

    “如果不是感应到葬天印的气息，我们怕是现在都还在时光之河里面乱闯呢！”</p>

    他肩头，鼠鼠的小脑袋上满是茫然。</p>

    它跟随主人强行踏足未来，见到了曲泠音，也目睹了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p>

    但它却始终想不通曲泠音究竟何时入梦，现实中真有这样一个人吗？</p>

    此刻，林母美眸含泪，满是心疼地看着儿子那苍老憔悴、万念俱灰的模样。</p>

    “这孩子……才几日不见，怎就成了这般模样？”</p>

    若非林父阻拦，她早已不顾一切冲入虚空中阻止林落尘了。</p>

    林母看向伤心伫立的墨雪圣后，不由皱了皱眉头。</p>

    “此女倒不像是梦中的虚假之人，她是怎么回事？”</p>

    之前林父与梵圣皇和墨雪圣后交手，她就意识到了不对劲。</p>

    但没想到墨雪圣后居然会跟林落尘有纠葛，不由看向了林父。</p>

    林父轻咳一声，略有心虚地解释道：“似乎是梦境投影此界圣人时，不慎拘来了这两缕圣魂。”</p>

    墨雪圣后与梵圣皇并非主动入梦，只因他们的道场与黄粱玉位置离得太近。</p>

    当黄粱玉投影两人化身时候，两位圣人心有所感，下意识推演。</p>

    却正好撞上了林父的神念，被其顺势拘来了一缕分神，投入了这场梦境之中。</p>

    至于为何，一是为了让梦境更真实，毕竟两位圣人的见识能让梦境更完善。</p>

    其次，给自己儿子一个真正的敌人，而非傀儡，这点倒是让梵圣皇猜中了。</p>

    最后，则是因为他的恶趣味，想看看林落尘能不能跟墨雪圣后擦出点什么火花。</p>

    当然，这些他都没跟林母说，怕挨收拾了。</p>

    此刻，看着墨雪圣后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林父心中暗暗得意。</p>

    好样的，虎父无犬子，不愧是我林风眠的儿子！</p>

    林母也懒得追究他，秀眉微蹙：“此界圣人？可会对尘儿日后不利？”</p>

    林父淡然一笑，安抚道：“雪儿你放心，稍后我将那圣皇的那缕神识抹去便是。”</p>

    他的目光转向默默垂泪的墨雪圣后，沉吟片刻，才缓缓开口。</p>

    “至于此女……执念过深，占有欲太强，便让她暂且‘灵台蒙尘’吧。”</p>

    所谓“灵台蒙尘”，便是于其心神深处设下无形屏障。</p>

    墨雪圣后会下意识忘记梦中的事情，只余下刻骨铭心的情感烙印，却不知其缘由。</p>

    如同大梦初醒，只记得梦中悲欢，却记不清梦由何起，从何而终。</p>

    唯有再遇相似情境强烈刺激，方有忆起之机。</p>

    林母微微颔首，她本能地不喜心机深沉、掌控欲过强的女子，唯恐其伤了林落尘。</p>

    至于其他人，她无意干涉，唯有那名为曲泠音的女子，让她有些放心不下。</p>

    林父目光扫过这片即将消散的天地，轻叹道：“‘那边’已被惊动，此地不宜久留。”</p>

    “走吧，我们去与他们道别，这场绵延数百年的黄粱一梦，该醒了！”</p>

    林母点了点头，眼中满是不舍，都后悔跟着林父去见曲泠音了。</p>

    殊不知，这是林父有意安排，就是怕她相处越久，越舍不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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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狂暴的虚空乱流之中，林落尘紧紧抱着苏羽瑶冰冷的身体，艰难跋涉。</p>

    可怖的空间撕扯之力便如亿万钧重压袭来，更有无形的法则碎片如刀锋般掠过。</p>

    邪帝诀虽蕴含空间奥义，但此刻他油尽灯枯，在这混沌虚空中，步履蹒跚。</p>

    空间褶皱扭曲变幻，如破碎的镜面折射出支离破碎的幻象，令人心神恍惚。</p>

    “九幽！九幽——！”</p>

    他嘶哑地呼喊着，不顾消耗，一次次挥出裂空斩，劈开混乱的乱流，寻找那抹消失的倩影。</p>

    然而，虚空浩渺，乱流无序，明明只是片刻之别，夏九幽的身影却已如石沉大海，杳无踪迹。</p>

    四周是扭曲的光影、无声的湮灭与重生。</p>

    时间与空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有永恒的混乱与死寂。</p>

    易进难出，这便是虚空的可怕。</p>

    林落尘在无尽的乱流中不知行走了多久，仿佛经历了千万年，又似只在弹指一瞬。</p>

    残存的力量飞速流逝，生命的烛火在狂风中摇曳，即将熄灭。</p>

    林落尘的意识开始模糊，邪帝诀运转越发滞涩，护体灵光黯淡欲熄。</p>

    “九幽……爹，娘……”</p>

    他低头看着怀中沉睡般的苏羽瑶，手臂收得更紧，唯恐下一刻这唯一的寄托也被乱流卷走。</p>

    “也罢……都葬身于此……或许在这无垠虚空中，我们……终有重逢之日……”</p>

    “尘儿！”</p>

    就在他心神即将彻底沉沦之际，一声轻柔而熟悉至极的呼唤，将他濒临涣散的神智拉回！</p>

    林落尘猛地抬头，浑浊的眼中映出林母那温柔而心疼的面容，整个人如遭雷击。</p>

    “娘！”</p>

    他仿佛穿越了漫长而痛苦的岁月，回到了父母羽翼庇护下的无忧时光，眼神都变得有些迷离恍惚。</p>

    他看到父亲的身影缓缓走出，还有那几位熟悉的小娘，以及……那只探头探脑的鼠鼠和喜欢耀武扬威的小红猫墙头草。</p>

    眼前的一切，恍如隔世，却又无比真实。</p>

    “你们……是来接我的吗？”</p>

    林落尘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濒死之人的茫然与解脱。</p>

    这话语瞬间让林母破防了，她再也抑制不住，泪水夺眶而出。</p>

    “尘儿……你受苦了……”</p>

    林父不由冷汗涔涔，坏了，回去怕不是要遭？</p>

    他一步踏前，轻易便将周遭狂暴的虚空乱流排开，形成一个稳定的空间。</p>

    他凝视着形容枯槁的儿子，神色复杂而感慨。</p>

    “尘儿，此生数百年，你可曾……有所悟？”</p>

    林落尘回顾自己这挣扎、仇恨、短暂欢愉又最终悲凉收场的一生，脸上浮现浓浓的苦涩与自嘲。</p>

    “浑浑噩噩，一事无成……虚度此生，徒留悔恨……”</p>

    林父微微叹息，语重心长道：“你此生困于仇恨囹圄，纵使功成，又有何益？不过是换一种枷锁罢了。”</p>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我传你《邪帝诀》，你当亲身体验了此诀之‘邪’。”</p>

    “它威能滔天，却也如附骨之疽，潜移默化侵蚀心志，稍有不慎，便堕入魔道，万劫不复。”</p>

    “你与为父不同，为父可驾驭它，你却被它所干扰，误入歧途，难以回头。”</p>

    林落尘黯然点头：“是，孩儿心智远不如父亲坚韧……”</p>

    他身后，几位小娘心中却暗自腹诽。</p>

    那是你爹本身就更邪乎！</p>

    邪帝诀想污染他？</p>

    怕不是清泉滴入墨缸——反过来被同化了！</p>

    林父显然也知晓自己“底细”，轻咳一声掩饰尴尬，正色道：“昔日我便告诫于你：学我者生，似我者死！”</p>

    “你需走出自己的‘道’，而非一味沿着我的脚印前行。”</p>

    “否则，你永远只能在我身后追赶，永远无法超越，甚至……看不清前路在何方！”</p>

    林落尘默然点头，落寞道：“父亲教训得是……是我执迷不悟，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一生浑噩度日。”</p>

    “最终……害人害己，连累了九幽和羽瑶……”</p>

    他低头，手指颤抖地抚过苏羽瑶冰凉的脸颊，眼中是无尽的悲伤与刻骨的悔恨。</p>

    林母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雨姨等人更是心中叹息一声。</p>

    她们一路跟随，深知林落尘在父母“离去”后便被抛入血海炼狱，日夜厮杀求生，根本无从选择“自己的路”。</p>

    他唯一真正为自己而活的，或许就是与夏九幽、苏羽瑶相伴游历的那十年，可最终……仍是悲剧收场。</p>

    林父看着儿子失魂落魄的样子，抛出最关键的问题.</p>

    “若……让你重活一世，你会如何选择？可还甘愿……平凡渡此一生？”</p>

    林落尘的目光从苏羽瑶脸上移开，望向无尽的虚空乱流，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而坚定。</p>

    “不愿，我此生浮沉皆受制于人，我不愿再随波逐流，也不想再任人宰割。”</p>

    “我虽然不愿伤害他人，也绝不容许他人伤我和我身边之人分毫！”</p>

    林父眼中终于露出欣慰的笑意：“好！有此觉悟，你此生便不算白活！”</p>

    “你有冠绝古今的资质，起点远胜为父当年！”</p>

    “但你所缺的，正是一股向死而生的狠劲，一股逆天改命的斗志！”</p>

    “我知道你难以接受死亡，但死亡有什么好怕的，一味逃避，焉有生机？”</p>

    “我可是将一个世界的底蕴都交给了你，大不了，便打破这青墟世界，重造一方乾坤！”</p>

    林落尘心神剧震，茫然道：“爹……你这是何意？”</p>

    林父神色恢复平静，带着诀别的意味。</p>

    “你以后便会知晓，爹娘……该走了。尘儿，珍重。”</p>

    他顿了顿，留下最后一句箴言，字字如锤，敲在林落尘心间。</p>

    “知命，认命，欺命，方能改命！”</p>

    “你如今知命却不甘认命，又不敢行那欺天之举以求改命，只想自欺欺人，如何能……挣脱这宿命的枷锁？”</p>

    说罢，他缓缓转身，向着虚空更深处走去，衣袂飘飘，留下一句飘渺之音。</p>

    “若你仍想逃……那便逃吧，但逃避改不了任何事情！”</p>

    林母泪眼婆娑，万分不舍地回望儿子。</p>

    林落尘心中涌起巨大的恐慌，抱着苏羽瑶踉跄追去，嘶声喊道：“爹！娘！你们要去哪里？！”</p>

    林父的身影在虚空中显得无比高大又无比遥远，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p>

    “爹娘有必须面对的宿敌，已经为你耽搁太久了，要回去了。”</p>

    他一拂袖，整个天幕般的虚空壁垒轰然裂开一道无法形容的巨大缝隙！</p>

    透过缝隙，林落尘骇然看到一片残破死寂的星空！</p>

    无数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尸骸漂浮其中，即便隔着无尽距离，那残留的恐怖气息也让他神魂战栗，几乎窒息！</p>

    更远处，一片磅礴的陌生星域正缓缓撞入这片星空。</p>

    两个大世界交叠碰撞，法则崩坏，空间如同破碎的琉璃般布满裂痕，景象惨烈到令人绝望！</p>

    林父轻轻一挥袖子，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传来。</p>

    “回去吧，这里不是你现在能踏足之地！”</p>

    林落尘只觉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推力传来，四周的空间如同被打碎的镜子般寸寸崩裂！</p>

    不仅如此，他怀中的苏羽瑶，身体竟开始化作点点晶莹的光尘，随风消散！</p>

    “不，瑶儿！”</p>

    林落尘惊恐万分，但却阻止不了，只能看着她消散而去。</p>

    与此同时，现实世界的记忆如同决堤洪水，汹涌地冲入他的脑海！</p>

    林落尘只感觉头痛欲裂，眼前世界开始剧烈地摇晃、坍塌、湮灭！</p>

    虚空如同褪色的古老画卷，开始片片剥落、卷曲，显现出梦境中的青墟世界。</p>

    天上的星辰一颗接一颗地黯淡、熄灭，如同被吹灭的烛火。</p>

    山川河流、城池楼阁，所有梦境中曾存在的事物，都如同沙堡般在无形的浪潮冲刷下迅速瓦解、归于虚无。</p>

    整个青墟世界的轮廓急速向内收缩、坍塌，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攥紧、揉碎！</p>

    最终，所有的光芒、物质、能量，都向着中心一点疯狂坍缩而去。</p>

    那里，赫然是一块布满蛛网般裂纹、散发着亘古沧桑气息的奇异玉石！</p>

    在石头中央，一柄古朴、厚重的长剑正深深插入其中。</p>

    那是夏九幽的地剑！</p>

    那石头仿佛承载着整个世界的重量，难堪重负，上面裂痕密布。</p>

    但它却被一股力量所维持，一直没有碎裂，艰难维持着形体不散。</p>

    此刻，那股力量骤然消散！</p>

    石头上的裂纹瞬间蔓延至极限，在一声震撼灵魂的无声轰鸣中，轰然爆碎！</p>

    无量光，无量暗，交织成一个吞噬一切的漩涡，最终归于永恒的寂灭虚无。</p>

    林落尘如同一个旁观者，眼睁睁看着一片浩大的世界在自己眼前走向终结。</p>

    他如梦初醒，脸上两行泪水滑落，语气中满是不舍。</p>

    “原来只是一场梦，这一梦，好长！”</p>

    与此同时，梦境世界中。</p>

    墨雪圣后看着周遭天地如同融化的冰雪般迅速崩塌、消散，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p>

    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脑海中关于这场梦境的记忆，正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飞速抹去、覆盖！</p>

    “不！我不要忘记！我不要——！”</p>

    她绝望地挣扎着，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滚落，指尖徒劳地抓握着那些正在消散的流光，却什么也留不住。</p>

    记忆的迷雾越来越浓，她只知道自己似乎在等待，等待一个能拨开这迷雾的人……或者契机。</p>

    至于等待什么？</p>

    为何等待？</p>

    却早已模糊不清。</p>

    在东蜃城外结庐而居的黎苟圣，身形猛地一震，眼中浮现无尽的沧桑。</p>

    他抬头望向正在崩塌的天空，嘴角泛起一丝看透世情的淡笑。</p>

    “呵……梦醒了，我又要……沉睡了。”</p>

    半空中，正欲离去的林父似有所感，回眸瞥了一眼黎苟圣所在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饶有兴致的弧度。</p>

    “呵……有点意思。”</p>

    林母也注意到了这一幕，好奇道：“此人倒是奇特，竟能在这梦境中保持一丝真灵不昧？”</p>

    林父目光深邃，淡淡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他对尘儿并无恶意，随他去吧。”</p>

    他的目光转向另一处虚空乱流中，奄奄一息的夏九幽，语气有几分疑惑。</p>

    “你不去见见九幽？”</p>

    林母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缓缓摇头：“不必了！”</p>

    “我不愿她对尘儿的情意，因知晓了你我存在，而掺杂了太多现实的考量与功利之心。”</p>

    梦境虽能折射人心最真实的一面，但前半生截然不同的成长轨迹，终究会塑造出不同的性格。</p>

    现实中的夏九幽，未必是梦中那个为了林落尘可以不顾一切、燃烧生命的女子。</p>

    “色胚……曲泠音，真不用做些什么吗？”</p>

    林父摆摆手：“不必，多此一举反而容易留下痕迹，暴露了尘儿，顺其自然吧。”</p>

    林母点了点头，不再多言。</p>

    林父的目光落在自己肩头的鼠鼠身上，眼神温和下来。</p>

    “鼠鼠，这次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指引，我们也难以寻到落尘的踪迹。”</p>

    “但我们还不能带你走，你回去好好跟着落尘，我们不会亏待你的。”</p>

    鼠鼠此刻哪里还不明白，眼前是它真正的主人，以无上伟力跨越时空投射而来的神念！</p>

    意识到即将长久的分别，它的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小爪子紧紧抓住林父的衣襟。</p>

    “记住，”</p>

    林父的声音带着嘱托，“他若一日不能登临仙境，便一日莫要向他透露你我之事。”</p>

    鼠鼠强忍泪水，小脑袋用力地点了点，吱吱叫着，仿佛在庄严宣誓。</p>

    放心吧主人！小主人交给我了！</p>

    林父眼中露出欣慰的笑意：“嗯，靠你了。”</p>

    旁边的小红猫也伸出爪子，老气横秋地拍了拍鼠鼠的脑袋，仿佛在交代什么。</p>

    唉，可惜是这个小笨蛋在，要是我亲自守着，小主人哪会吃这么多苦头？</p>

    鼠鼠正沉浸在离别的伤感与肩负重任的激动中，完全没察觉小红猫的嫌弃，只顾着依依不舍地望着主人和主母们。</p>

    但很快黑暗吞噬一切，它什么也看不见，意识迷迷糊糊，在虚空中不断飘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