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柚子：爸爸，我恨你

    哇哇大哭的暖暖，被江遇抱了起来。</p>

    他哄了暖暖小半分钟。</p>

    随即冷冷看向林听，“你也是有孩子的人了，可是你像是个有母爱的人吗？”</p>

    眼见妈妈被人如此欺负，早就愤愤不平的小柚子，冲上去推了江遇一掌。</p>

    “你不许说我妈妈。我妈妈都快要死了，你为什么总是要欺负她？”</p>

    柚子的痛哭声，让江遇心里很不好受，“柚子……”</p>

    他的话被柚子痛声打断，“你不是问我昨天打电话给你干什么吗？”</p>

    哽咽的柚子，又说：</p>

    “昨天妈妈在学校门口吐了好多血。”</p>

    “妈妈晕倒了。”</p>

    “我也吓坏了。”</p>

    “妈妈得了癌症，你为什么就不能可怜可怜我妈妈？”</p>

    怀里的暖暖见江遇满眼心疼地看着柚子，她的哭声立即拔高，一声一声盖过了柚子的哭声。</p>

    柚子从不愿在人前落泪。</p>

    尤其是在爸爸面前，她恨爸爸。</p>

    她咬紧下唇。</p>

    一双大大的眼睛里，湿嗒嗒的泪水并没有流下来。</p>

    江遇的心忽然就跟着潮湿了起来。</p>

    他把怀里仍旧还在哭泣的暖暖，抱到薇薇怀里。</p>

    然后蹲下来，“柚子……”</p>

    想要拥抱柚子，手却被柚子拍开，“爸爸，我恨你！”</p>

    这不是柚子第一次叫他爸爸。</p>

    也不是柚子第一次说她恨他。</p>

    更不是柚子第一次说林听要死了。</p>

    江遇心里好难受。</p>

    他知道，这些都是林听灌输给柚子的。</p>

    他握住柚子颤抖的肩。</p>

    “柚子，你听叔叔说。”</p>

    “叔叔不是你的爸爸。”</p>

    “你的妈妈也没有得癌症，她不会死。”</p>

    “如果她真的得了癌症，她应该去肿瘤科的住院部。”</p>

    “来这里住院的人，都是小病，没几天就能康复出院的。”</p>

    想到林听连孩子也要骗，愤怒的江遇把林听拉了出去。</p>

    “薇薇，你看着两个孩子，我和林听说几句话。”</p>

    有些话，他不方便当着孩子的面讲出来。</p>

    他让林薇薇关了门。</p>

    然后用力地甩开林听。</p>

    “你有没有一点良心，你真的忍心一二再再二三的欺骗柚子，让她如此担忧害怕痛哭流涕吗？”</p>

    林听不想解释。</p>

    江遇上前半步，“林听，再过二十天，林江医药的特定抗癌药就要正式进入临床试验阶段了。是不是到时候，你又准备利用无辜的柚子博取我的同情心，然后趁这批抗癌药没有完全获得生产许可之前，将它偷给周自衡？”</p>

    回应江遇的，是林听的苦笑声。</p>

    她在嘲笑自己过去的青春。</p>

    嘲笑她自己的选择。</p>

    甚至是嘲笑江遇和周自衡的兄弟情。</p>

    “江先生可真是瞧得起我和周自衡。”</p>

    一个是将死之人，一个是死刑越狱犯。</p>

    周自衡随时都有可能被当场击毙。</p>

    任凭她和周自衡，还能如何威胁到江遇？</p>

    江遇又问，“林听，你不对柚子的身心健康负责，你当初为什么要生她？”</p>

    这只不过是周自衡的女儿，江遇便如此心疼。</p>

    若要是他自己的女儿，他绝对不允许林听如此对她。</p>

    “我和江先生已无话可说。”</p>

    身心疲惫的林听，去开病房门。</p>

    这个时候，里面的柚子冲了出来。</p>

    林薇薇看到林听输液的那只手微微回血，她关切道：</p>

    “姐姐，你还住着院，要不然这几天我帮你照看柚子吧。”</p>

    林听目光凌厉：“难道你还想让柚子再次花生过敏吗？林薇薇，我警告你，不要再打柚子的主意。”</p>

    说话间，林听已将扑到面前的柚子紧紧护住。</p>

    身后的江遇失望地看着她，“林听，为什么你总是不识好人心？薇薇只是好心帮你减轻负担。”</p>

    林听：“我不需要！”</p>

    江遇还想再说什么，林薇薇赶紧上前阻止，“江遇，少说两句。”</p>

    江遇：“我们走。”</p>

    ……</p>

    病房里终于又恢复了平静。</p>

    林听的心绪却久久无法平静。</p>

    她好害怕柚子再受到任何的伤害。</p>

    “柚子，你告诉妈妈，这些天妈妈对你有什么要求？”</p>

    坐在林听面前的柚子，眼含着泪，乖巧地答道：</p>

    “妈妈教我，做人要善良。不能主动惹事，可是如果有人欺负我就要加倍奉还。”</p>

    “自己想要的东西自己努力去争取，永远不要靠别人。”</p>

    林听很满意，“还有呢？”</p>

    “还有……”</p>

    这声回答，被林听的咳嗽声打断。</p>

    “妈妈，你怎么了，妈妈，你没事吧？”</p>

    缓了一会儿，林听无力摇头，“妈妈没事，你继续说，还有什么？”</p>

    柚子含泪道，“还有摔跤了要自己爬起来，遇到困难要自己克服，要勇敢，要坚强。”</p>

    “嗯！”林听满意地点点头。</p>

    只要柚子记住这些，就算江遇不认柚子也没关系。</p>

    她相信她的柚子，将来一定可以坚强地活下去。</p>

    又一个猛然咳嗽间，鲜血涌出来。</p>

    惊吓中的柚子却用自己小小的身体，努力地抱住妈妈。</p>

    “妈妈，你是不是就快要死掉了……”</p>

    就像她从前养的那只小狗狗肚兜一样，永远被埋进土里，再也见不到了？</p>

    林听擦了嘴角和下巴的鲜血，温柔地笑道，“放心，妈妈还在！”</p>

    她心疼地替女儿拭着泪水，“没有给你找到好的养父养母，妈妈不会死的。”</p>

    任务没完成之前，她不会就此撒手西去。</p>

    就是硬撑，她也会再撑些时日。</p>

    ……</p>

    傍晚。</p>

    鹏城的晚霞异常绚丽。</p>

    江遇站在晚霞下，挑选出一束最明媚的紫色洋紫梗，交由同城跑腿小哥。</p>

    “麻烦送到鹏城第一人民医院，住院部1302号病房。”</p>

    花束里面，放了一张他亲手写的卡片。</p>

    回来后他思前想后，考虑到林听生病住院了，还是决定为了柚子再劝劝她。</p>

    半小时后，林听收到这束紫色洋桔梗。</p>

    纤细瘦弱的手，从中取出一张卡片来。</p>

    ——林听，看在柚子那般可爱懂事的份上，劝你回归正道，好好做人，当一个合格有爱的妈妈。</p>

    ——也祝你早日康复。</p>

    没有署名。</p>

    遒劲有力的笔锋，是江遇的笔迹。</p>

    林听识的。</p>

    跑腿小哥准备离开。</p>

    林听喊住了他，“您好，能帮我把花原路送回吗？”</p>

    跑腿小哥哥愣住了，“这么美的花，您确定不收吗？”</p>

    这么美的花，却是她最讨厌的人送来的。</p>

    她苦涩一笑，“我不喜欢这花，也不喜欢送花的人。拜托您！”</p>

    最终，林听支付了跑腿小哥哥三百块钱的跑腿费。</p>

    这束紫色的洋桔梗，原封不动地送回了星河湾。</p>

    夜晚。</p>

    江遇开车将林薇薇送回林家。</p>

    夜风中，他把自己的风衣外套脱下来，披在林薇薇的身上，“别着凉了。”</p>

    林薇薇甜甜一笑，“就几步路，没事的。”</p>

    “进去吧，外面风大。”</p>

    “嗯。”</p>

    林振宇见到江遇送林薇薇回来，等林薇薇进屋后，他大步冲出来。</p>

    拉开车门的江遇，被林振宇伸手拦住。</p>

    林振宇问，“江遇，你今天去买花了？”</p>

    江遇抬眸，淡淡道，“我买不买花，还需要经过你的批准？”</p>

    “可是你买的是紫色的洋桔梗。”林振宇越想越气。</p>

    紫色的洋桔梗，那是林听最喜欢的花。</p>

    显然，江遇并不打算有任何解释。</p>

    他做事，也向来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释。</p>

    推开林振宇的人，准备上车。</p>

    再次挡着车门的林振宇，死活不让他走，“江遇，你都快和薇薇结婚了，却又送前女友花。你这和脚踏两只船的渣男又有什么区别？”</p>

    林振宇补充道，“你不能既要又要，这样对薇薇来说不公平。”</p>

    江遇：“林听住院了。送花只是表示慰问。”</p>

    听到林听住院，林振宇心软起来。</p>

    那毕竟是他从小宠到大的妹妹。</p>

    “她没事吧。”</p>

    “你应该去问她，我没细问。只是看在柚子的份上，才希望她快点出院。”</p>

    江遇回到家。</p>

    入房的玄关处摆着一束花。</p>

    微胖的吴婶接过他手中的包包，主动汇报道，“江先生，这束花是一个跑腿的送来的。说是什么退回来的花……”</p>

    “我知道了。”</p>

    洋紫梗是从林听那里退回来的。</p>

    他联系了白天帮他跑腿的小哥哥。</p>

    小哥哥说明了情况。</p>

    江遇又问，“她还有说什么吗？”</p>

    “那位女士说，她现在不喜欢洋紫梗，也不喜欢……”</p>

    “也不喜欢什么？”</p>

    “她说她也不喜欢送花的人了。她态度很坚决，我只好把花给您送回去。”</p>

    江遇胸口窒息地挂断电话。</p>

    她不喜欢送洋桔梗的人，也不喜欢洋桔梗了吗？</p>

    忽觉夜晚的凉风更加冰冷。</p>

    和他这些年冰冰冷冷的心一样。</p>

    ……</p>

    第二日清晨。</p>

    林振宇带着一束紫色洋桔梗，去了鹏城第一人民医院，1302号病房。</p>

    林听看到林振宇进来时，脸色立即冷下来。</p>

    随即继续和柚子喝着牛奶。</p>

    似乎当林振宇是空气。</p>

    尴尬的林振宇抱着花上前，“小听，哥听江遇说你住院了，是生什么病了，要紧吗？”</p>

    那花，他随手放在了床头柜上。</p>

    林听却看也不看一眼。</p>

    她也不打算回答林振宇。</p>

    想到林听输着液，色气也有些差，林振宇耐心地等着。</p>

    直到柚子吃完早餐，林听才开始收拾小桌板，“柚子，你先去护士站呆一小会儿，妈妈和这位林叔叔聊几句天。”</p>

    柚子很乖，“好的，妈妈。”</p>

    床边的林振宇，胸口有些难受，“小听，我明明是柚子的舅舅，怎么就成了林叔叔了？”</p>

    回应他的，是林听的闭口不答。</p>

    等柚子掩门而去，林听的目光这才淡淡地落在林振宇身上，“什么事，长话短说。”</p>

    “我听江遇说，你病了，我……”</p>

    林听打断，“如果林先生是来假意寒暄的，那就什么也不必说了。”</p>

    犹豫片刻，林振宇最终还是狠下心来，“小听，我今天一是来看望你，二是有件事情想拜托你。”</p>

    林听：“直说。”</p>

    林振宇下了决心，道，“薇薇和江遇的婚礼马上就要到了，我不想节外生枝。你可不可以带着柚子离开鹏城。哥哥会在金钱上弥补你。”</p>

    尽管林听告诫过自己，再也不要为了林家的人而伤肝动怒。</p>

    可此时此刻，她还是气得发抖。</p>

    “小听，你别激动，你还生着病。”</p>

    “我也是看见江遇马上都要和薇薇结婚了，却还送你洋桔梗，有些替薇薇担心。”</p>

    “毕竟你和江遇这种藕断丝连的关系，确实对薇薇不公平，我……”</p>

    身心疲惫的林听，已没有力气再和林振宇争吵。</p>

    她的心已经死了。</p>

    她把那束林振宇带来的洋桔梗，还了回去，“带上你的花，离开这里。”</p>

    “小听……”</p>

    “你以为我不想离开鹏城吗？我回鹏城就是一场错误的选择。可是周自衡没有抓捕归案，警方那边强求我留下来继续配合调查。”</p>

    这件事情，林振宇差点给忘了。</p>

    反应过来后，他又哀求道，“那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和江遇见面了？”</p>

    “这句话你应该对江遇说。”</p>

    紫色的洋桔梗，被林听塞回林振宇的怀里，“请你出去，咳，咳嗽……”</p>

    看见林听咳嗽得厉害，林振宇还是没有闭嘴。</p>

    他甚至变得愤怒起来，“林听，你非要和江遇保持着藕断丝连的关系，我不会同意。”</p>

    “滚！”林听将林振宇一脚踢了出去。</p>

    ……</p>

    十几分钟后，病房里来了几个医生。</p>

    他们的表情有些严肃。</p>

    看着回到病房的柚子，其中一个戴眼镜的医生问清楚情况后，建议让柚子先出去。</p>

    林听要让柚子学会接受现实。</p>

    所以她把柚子留下来了，“没事的医生，有些事情我要让孩子知情。我是单亲妈妈，柚子也是我唯一的亲人。”</p>

    戴眼镜的医生说，“林女士，你应该知道你肺癌IV期吧？”</p>

    “嗯！”</p>

    淡淡的回应，却透着无尽的凄凉。</p>

    对方又说，“回去后把未了的心愿尽量完成吧，就这个把月的事情了。”</p>

    柚子含着泪，哽咽道，“医生叔叔，我妈妈马上就要死了吗？”</p>

    “……”医生无法回答。</p>

    林听：“罗医生，李医生，秦医生，赵医生，您们身边如果有需要收养孩子，尤其是喜欢女孩的家庭，麻烦您们联系我。”</p>

    她朝几个医生鞠了躬，以示感谢。</p>

    看着柚子这个孩子可怜。</p>

    几个医生蹲下来，安慰她。</p>

    “柚子，你妈妈去的那个地方会很快乐的。以后我们每个人都会去，所以不要哭。”</p>

    “是天堂吗？”柚子稚嫩的声音，染着浓浓的痛苦和口腔。</p>

    “对，是天堂。”</p>

    ……</p>

    两日后，林听已出院。</p>

    鹏城步入春风轻灵的人间四月天。</p>

    维也纳金色大厅。</p>

    全国青少年钢琴大赛总决赛报道处。</p>

    林听签下自己和柚子的名字。</p>

    旁边的工作人员不冷不淡地问了一句：</p>

    “孩子爸爸来了吗？如果孩子爸爸来了，这边也需要登记一下。”</p>

    爸爸这两个字，让林听和柚子眼里的光，突然黯淡下去。</p>

    与此同时。</p>

    江遇和林薇薇一起牵着穿着公主裙的暖暖，来到了报名处。</p>

    他们衣鲜亮丽，从头到足散发上流社会的尊贵气息。</p>

    工作人员热情地迎上去。</p>

    看到暖暖的胸牌，工作人员迎着笑脸上前，“暖暖宝宝，和爸爸妈妈来这边报道，这边请。”</p>

    林听和柚子还未领到胸牌和入场码，被工作人员冷在一旁时，却看见江遇和林薇薇手牵着暖暖迎面走来。</p>

    他们像是一家三口似的，甜蜜而又温馨。</p>

    再看身侧的柚子，并没有爸爸的陪伴。</p>

    这时，迎面走来的江遇，目光落在了林听母女的身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