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最好的复仇

    山呼海啸般的声讨，汇成了足以吞噬一切的洪流。</p>

    一张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一双双因仇恨而赤红的眼，曾经被踩在泥地里、连大声喘气都怕惊扰了贵人的百姓，此刻却爆发出了最原始、最恐怖的力量。</p>

    高台之下，那七八十名往日里锦衣玉食、高高在上的豪绅，如今抖如筛糠。</p>

    有人裤裆湿透，骚臭味弥漫开来。</p>

    有人两眼翻白，直接口吐白沫晕死过去。</p>

    宇文家的二老爷宇文拓，那个被第一个指控的锦衣胖子，此刻正被无数道目光凌迟。</p>

    他再不复方才的镇定，浑身的肥肉都在颤抖，嘴里语无伦次地呢喃着：“不是我……是她勾引我的……不是我……”</p>

    顾清流和几名书吏奋笔疾书，他手中的狼毫笔杆，因为太过用力，竟“咔嚓”一声，从中断裂。</p>

    赵轩静静地站在高台上，任由这股怒火灼烧着整个广场。</p>

    他在等，等这把火烧到最旺，旺到足以熔化掉凉州这块冻土上最坚硬的旧骨。</p>

    直到人群的嘶吼声开始变得嘶哑，直到第一块石头被人从人群中扔出，砸在一个豪绅的头上，血花迸溅。</p>

    赵轩知道，火候到了。</p>

    他缓缓举起一只手。</p>

    一个简单的动作，却仿佛带着无形的魔力。</p>

    喧嚣的广场，奇迹般地慢慢安静下来。</p>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屏住呼吸，将目光聚焦在那个年轻的王爷身上。</p>

    他们已经倾尽了所有的怨与恨，现在，他们在等待一个公正裁决。</p>

    “本王听到了你们的怒吼，也看到了你们的血泪。”</p>

    赵轩拿起铁皮喇叭，声音平静，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p>

    “现在，你们来告诉本王，该如何处置这些畜生？”</p>

    “杀了他们！”</p>

    “千刀万剐！”</p>

    “把他们做成京观！”</p>

    刚刚平息下去的怒火，再次被点燃。</p>

    “死，对他们来说，太便宜了。”</p>

    赵轩的声音压过了所有的嘈杂，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p>

    “一刀下去，脑袋落地，他们便什么都不知道了。”</p>

    “可你们的冤屈，你们死去的亲人，就能瞑目了吗？”</p>

    百姓们愣住了。</p>

    是啊，一刀杀了，岂不是太便宜了这帮杂碎？</p>

    “本王给你们另一个选择。”赵轩的声音在广场上回荡，“让他们活着！”</p>

    “让他们活着，像狗一样地活着！”</p>

    “让他们戴上镣铐，去修我们脚下的路，去挖能灌溉万亩良田的渠！”</p>

    “让他们用自己的血汗，去偿还欠下你们的每一笔血债！”</p>

    “让他们亲眼看着，没有了他们这些蛀虫，凉州会变得多么富饶！”</p>

    “让他们在无尽的劳作和悔恨中，烂死在自己亲手开垦的土地上！”</p>

    这番话，比“千刀万剐”更能戳中百姓的心。</p>

    原来，最好的复仇，不是让敌人死去，而是让他生不如死。</p>

    “至于那些罪大恶极，死不足惜的……”</p>

    赵轩的目光陡然一厉，手中马鞭指向抖成一团烂肉的宇文拓。</p>

    “他们的血，正好用来祭奠我们枉死的同胞！”</p>

    短暂的寂静后，人群爆发出更为疯狂的吼声。</p>

    “王爷英明！”</p>

    “让他们做牛做马！还我们的血汗钱！”</p>

    “杀了宇文拓！杀了黄扒皮！”</p>

    赵轩放下喇叭，对身后的顾清流点了点头。</p>

    顾清流强忍着激动，展开一张刚刚拟好的名单，用尽全身力气，念出了第一个名字。</p>

    “宇文拓，强抢民女，草菅人命，罪大恶极，判，斩立决！”</p>

    “黄世仁，侵占田产，逼死佃户十三人，罪大恶极，判，斩立决！”</p>

    ……</p>

    一连念了八个名字，每念一个，台下的豪绅中便有一人瘫软如泥。</p>

    “其余人等，没收全部家产，家人贬为官奴，本人充入苦役营，终身劳改，遇赦不赦！”</p>

    “带上来！”</p>

    赵轩一声令下，孟虎亲自上前，像拖死狗一样，将那八个被判了死刑的人拖到台前，一脚踹得他们跪在地上。</p>

    宇文拓涕泪横流，拼命磕头：“王爷饶命！小人愿献出所有家产！只求王爷饶我一命！”</p>

    “我……我还知道一个秘密！一个关于草原的大秘密！”</p>

    赵轩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只是淡淡地对孟虎说了一句。</p>

    “聒噪！”</p>

    孟虎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p>

    他抽出腰间环首刀，刀光一闪，宇文拓那颗硕大的头颅便冲天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血色的抛物线，重重地落在地上，骨碌碌滚出老远。</p>

    鲜血喷溅，染红了高台。</p>

    人群中，悦来酒楼的掌柜老钱，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双腿一软，竟不受控制地跪了下去。</p>

    他错了，错得离谱！</p>

    这位王爷，不是在演戏，更不是在换狗。</p>

    他是在把整个凉州的天，给彻底翻过来！</p>

    手起刀落，又是七颗人头落地。</p>

    那股浓烈的血腥味，非但没有让百姓感到恐惧，反而让他们胸中郁结多年的恶气，尽数吐了出来。</p>

    “王爷千岁！”</p>

    不知是谁第一个喊出声，紧接着，山呼海啸般的叩拜声与欢呼声，响彻云霄。</p>

    “凉州王千岁！千岁！千千岁！”</p>

    这一次的呼喊，不再是为了几斗米，而是为了沉冤得雪，为了那看得见、摸得着的公道！</p>

    赵轩对这一切恍若未闻。</p>

    他走下高台，踩着黏稠的血迹，没有半分停留。</p>

    径直走向广场的另一侧。</p>

    那里，一个简陋的棚子，已经在新开张的凉州医馆门前搭好。</p>

    苏婉带着几十个经历过培训的女护工，正在给排成长龙的穷苦百姓看诊。</p>

    一个老妇人因为常年劳作，腰背佝偻，疼得直不起身。</p>

    苏婉正在耐心地位她施针，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p>

    看到赵轩走来，苏婉抬起头，眼神复杂。</p>

    她不喜杀戮，可她也明白，若没有方才那雷霆万钧的血腥手段，眼前这些可怜人，恐怕一辈子都等不来一次免费的诊治。</p>

    赵轩走到棚子前，看着那些衣衫褴褛、满脸病容却眼中带着一丝新生希望的百姓。</p>

    他脱下自己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玄色外袍，随手递给孟虎，只着一身单衣，弯下腰，扶起一个想要跪下行礼的瘸腿老人。</p>

    “老人家，不必多礼。”</p>

    他的声音温和，与方才那个生杀予夺的铁血王爷，判若两人。</p>

    随即对苏婉微微一笑。</p>

    “苏医正，今日辛苦你了。”</p>

    在赵轩热切目光的注视下，苏婉俏脸微红，侧身行礼，“殿下言重了，妾身职责所在，何苦之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