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没了牙的老虎

    郑仪坐在办公室里，目光落在办公室门口。</p>

    咚咚咚。</p>

    敲门声不轻不重，透着一丝犹豫。</p>

    “请进。”</p>

    门缓缓推开，徐哲旭站在门口，神色复杂。</p>

    才短短几周，这位曾经的”老前辈”竟显出了几分苍老，鬓角的白发更明显了，眼角的皱纹也深了许多。</p>

    他缓缓走进来，身形略有些佝偻，手里捧着一份厚厚的文件，低声道：</p>

    “郑处长，半导体专项的材料我已经整理好了。”</p>

    他的态度已不似从前那般圆滑老练，反而透着一丝谨慎。</p>

    郑仪接过文件，翻了两页，发现里面的内容异常细致，几乎把所有可能涉及审计风险的环节都标注了出来。</p>

    他合上文件，抬眼看向徐哲旭：</p>

    “这份材料做得不错。”</p>

    徐哲旭勉强扯了扯嘴角，但笑容有些僵硬：</p>

    “应该的。”</p>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但眼神里的那丝锐气早已消失，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p>

    郑仪若有所思地看着他。</p>

    徐哲旭曾经倚仗华微电子和科技厅的关系，在产业处里如鱼得水，可如今华微电子被财政厅审计，于华自身难保，连科技厅的钱副厅长也在这轮审计风暴中受了点牵连，徐哲旭的”靠山”已经不牢固了。</p>

    他已经被彻底”收拾”老实了。</p>

    “徐处，”</p>

    郑仪语气平静。</p>

    ”半导体专项的事，接下来由你继续跟进。”</p>

    徐哲旭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郑仪会再给他机会。</p>

    “我？”</p>

    “嗯。”</p>

    郑仪点头。</p>

    “你对这套流程熟，而且，现在华微电子那边，你去协调更合适。”</p>

    徐哲旭沉默了一下，最终点头：</p>

    “好。”</p>

    他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表露任何情绪，仿佛已经接受了某种定局——华微电子的事尘埃落定，郑仪赢了，而他已经没有资格再争。</p>

    郑仪看着他，忽然问：</p>

    “你儿子回国了吗？”</p>

    徐哲旭浑身一震，随即苦笑了一下：</p>

    “前两天回来了，但……待了两天就飞新加坡了。”</p>

    郑仪若有所思地点头，没再多说什么。</p>

    有些人的溃败，不在于职位高低，而在于心里那根弦的断裂。</p>

    徐哲旭现在已经是“没了牙的老虎”，即便再留在这个位置上，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p>

    “你去忙吧。”</p>

    郑仪淡淡道。</p>

    徐哲旭默默点头，转身离开。</p>

    办公室门轻轻关上，郑仪靠在椅背上，微微闭了闭眼。</p>

    徐哲旭已经被“驯服”了，他在华微电子的事情上摔了跟头，又失去了背后的人脉网，现在除了老老实实跟在郑仪后面做事，已经别无选择。</p>

    这在官场上，是最好的“手下”状态。</p>

    一个曾经犯过错的人，比一个干净的人更好用。</p>

    因为这样的人，永远会有顾忌，永远需要依赖郑仪的庇护。他不会再有异心，也不敢再有异心。</p>

    郑仪抬手看了一眼腕表，下午3点15分，时间刚刚好。</p>

    他拿起手机，从通讯录中调出“秦卓”的名字，拇指在拨号键上悬停了一瞬，随即果断按下。</p>

    “嘟——嘟——”</p>

    电话接通得很快。</p>

    “郑处长？”</p>

    秦卓的声音干脆利落，背景音很安静，应该是在办公室里。</p>

    “秦处，没打扰您工作吧？”</p>

    郑仪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亲近，却又不失分寸。</p>

    “刚开完会，正好有空。怎么，半导体的事有进展了？”</p>

    秦卓直切主题。</p>

    郑仪唇角微扬，调整了一下坐姿：</p>

    “确实有好消息。陈平主任已经原则上同意了我们的产业链优化方案，谢主任那边也表示支持。”</p>

    电话那头传来翻阅纸张的声音。</p>

    “我看了你最新提交的报告。”</p>

    秦卓停顿了一下。</p>

    “方案很扎实，但落地需要高层推动。你是想...”</p>

    “希望能在近期省里的相关会议上提一下。”</p>

    郑仪接过话头，声音沉稳。</p>

    “不需要特别强调，只要能让省领导注意到这个新模式就好。”</p>

    电话里短暂沉默了两秒。</p>

    “周四有个省长办公会，议题是‘新兴产业培育’。我可以把你们案例的简报资料放在补充材料里。”</p>

    郑仪眼睛一亮：</p>

    “那就太好了。”</p>

    “不过...”</p>

    秦卓话锋一转。</p>

    “你得确保案例足够典型。省长最近对那种‘锦上添花’的政绩项目很反感，他更喜欢实打实的突破。”</p>

    “这方面我敢打包票。”</p>

    郑仪立即回应。</p>

    “三江大学的碳化硅技术是实打实的国产替代，目前国内能实现量产的没几家。加上我们设计的竞争性补贴机制，完全符合省长强调的‘市场导向’改革思路。”</p>

    “有具体数据支撑吗？”</p>

    “有。初步测算，这套模式能让补贴资金效率提升40%以上。”</p>

    郑仪翻开手边的文件夹。</p>

    “而且我们已经和三家配套企业签订了意向书，三个月内就能形成小规模量产能力。”</p>

    电话那头传来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p>

    “好，这些亮点我会重点标注。”</p>

    秦卓似乎在做记录。</p>

    “还有其他需要我特别注意的吗？”</p>

    郑仪略微沉吟，随即温和而坚定地说道：</p>

    “没有了，您的支持已经帮了大忙。我会让下面把最新数据再整理一份详细的简报，今天下班前送到您办公室。”</p>

    电话那头的秦卓轻笑了一声：</p>

    “效率还是这么高。行，那就这样。对了...”</p>

    她话锋一转，语气多了几分意味深长。</p>

    “财政厅的辛处昨天在会上特别提到了你们这个模式，反响不错。”</p>

    郑仪心中一凛，立即会意：</p>

    “谢谢秦处提醒。辛处那边我会专程去感谢。”</p>

    “嗯，你办事我放心。”</p>

    秦卓似乎满意他的反应。</p>

    “那就周四见分晓。”</p>

    挂断电话后，郑仪立即按下办公桌通话键：</p>

    “小刘，让材料组马上准备一份最新版的《半导体产业链培育方案简报》，重点突出技术指标、资金效能和市场化机制，下午五点前必须送到秦处长办公室。”</p>

    放下电话，他沉思片刻，又拿起手机拨通了辛冬的号码。</p>

    “辛处，我是郑仪。您今晚有空吗？我知道新开了家淮扬菜馆，据说手艺很地道……”</p>